第168章 瓦伦青
作者:蟹蟹果子   安陵容重生为自己活一回最新章节     
    黔地多山林,林中多瘴气环绕。
    这样的环境里,最是容易滋生带有剧毒的草木和毒虫,传闻是十分凶险的地方,寻常的苗人也不肯轻易进山林。
    而所谓瓦伦青,是苗语的音译。
    它是苗寨的大巫自山谷内数十种毒虫草木炼制而成的一种剧毒,常淬于羽箭或袖箭箭头之上。
    这种毒最怕人的地方是,它既无颜色也无气味,而且人在中毒之初并无任何症状,因此也不易察觉。
    直到伤口处皮肉泛出青紫色时,受伤之人才能察觉。而这时,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五阿哥当时自马上摔落,跌落之时腿便被踏脚的铁锨勾出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
    起先人们都觉得,这伤口太深太长,出血过多,瞧着情形多半不好。
    围着五阿哥的一团人七手八脚兵荒马乱之时,却并未有人留意到这铁锨上是淬了毒的。
    当日殿内,诊治的太医们也是满头大汗,倒是竭尽全力在为五阿哥清理伤口止血包扎,可这血确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当时太医都觉得是因为伤口太深,才致血涌不止。
    眼瞧着内服显然来不及,便都往外用的止血药上使劲,可一副副药流水的送进来,却没见那个方子起了效。
    直到太后传秦放过来,曾经去过黔地游历过的秦放,一下子便闻出血气有异,这才疑心五阿哥是中了毒。
    每每提到五阿哥当时的情形,竹息总要捋着胸口说一声,“咱们五阿哥啊,是吉人自有天相。”
    确实,能遇到秦放,可以说是五阿哥吉人自有天相。
    当日太医们都在琢磨着如何为五阿哥止血。
    可秦放低头瞧了五阿哥的面色,又取银针试了雪中之毒,最后解开了五阿哥腿上缠着的厚厚的棉布,瞧着伤口犹在渗血,终于眉间微微舒展,说了句让在场众人都惊掉下巴的话。
    秦放极少有的免了诸多修饰之词,直命重点,对身旁的小药士说,“取申字子母刀来,淬火,再备麻沸散一副。”
    太医院里之所以没有人愿意与秦放交好,除了他的性子,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秦放的师承据说并没什么来处。
    更有传闻,说秦放是拜游医为师,学的也并非正统的医学,寻方用药时常大开大合,又贪用险招,因而,秦放治病的方式也常常被正统行医世家诟病。
    申字子母刀是一种专削外伤腐肉的小刀,一般分为子刀和母刀,子刀如同常用的刀具一样,刀口在一侧,只是刀柄如筷子一般细长,直流是指直接宽的一截小刀,刀锋锐利,可以快速破肌理,割腐肉。而母刀则是三角形刀身,在刃在三角形内,刀刃并不锋利,主要在处理伤口时受力固定为主。通常随军医士会在处理将士箭簇伤口时会用到。
    太医院里,宫廷之内几乎没曾见过。
    太医院的两位江院判原就顶看不惯秦放,因此江慎听闻秦放要用这种粗鲁的方式为五阿哥处理伤口时,当即抿嘴皱眉,只退后了半步,冷眼瞧着。
    既无阻拦,亦不肯搭手帮助。
    这倒是正合了秦放的心意,小药士麻利将他所要的一切妥当后,便开始小心翼翼的为五阿哥处理伤口,直将被划伤的伤口外侧一一清理后,才叫在伤口上铺上药粉,给五阿哥细细包扎好。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小药士过来回话,说伤口边沿剜掉的肉已显青紫色,分明就是中毒的模样。
    而若非秦放当机立断,五阿哥便可能因救治不及而中毒身亡了。
    若说五阿哥真的得了上天庇佑,那就是因在此次受伤之处伤口太大,以至于血液自伤口向外涌出,阻碍了血流在体内的回环,这才没让瓦伦青剧毒随血流进入肺腑,也就没有让五阿哥立即中毒。
    而昨日,咸福宫里的宫女含蕊则不同,她的伤口在手臂,伤口并不深,这种情形反而中毒更快且不易察觉。
    等到察觉时,便是瓦伦青发作的时候。
    听闻秦放说是瓦伦青,皇帝面色当即一变,转瞬间便仿佛挂上了层千年的寒霜,让人不敢再言语半分。
    太后瞧了皇帝一眼,开口道,“瞧皇帝的模样,应该知道何为瓦伦青了?”
    皇帝点点头,眸子闪烁几回,却仍掩不住厌恶之色。
    这种毒皇帝的确听过,而和他说起这种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华妃年氏的哥哥,如今的川陕总督年羹尧。
    想当年,当今皇帝还是雍亲王那会儿,年羹尧便在战事上屡屡立功,深得康熙爷喜爱,那时也是他们二人彼此最赤诚的时候。
    年羹尧每每自战场回京,即便带着一身伤回来,也是要立即寻个时候,与那时候还是雍亲王的皇帝,碰个面好好的说会话的。
    年羹尧不善修辞,说话有些直来直去,却也能将千里之外的各种稀奇讲得声情并茂。也就是那时,年羹尧带回了一小瓶浅蓝色的瓦伦青。
    如今这小小一瓶,还被皇帝精心收在静心斋的柜子里。
    这种毒需是苗寨里德高望重的大巫亲自炼制,每每想要炼成 总需要两到三年,因此才特别珍贵难得。因而苗人平日也不常用此毒,只在战事之前,大巫占卜吉凶时才会特向大巫求用此毒淬于利器之上。
    换句话说,这瓦伦青不仅难得,也不是寻常百姓平时会想到的东西,通常只有往来战场上的人才知道此物。
    想到这里,皇帝沉声问道,“依你所见,咸福宫里可有人能下此毒么?”
    太后垂眸不语,眼神淡淡的听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秦放听闻,微微思索片刻,摇头道,“微臣听咸福宫当日值守的侍卫说过,当时有时间与含蕊接触的,只有莞贵人身边的流朱姑娘。”
    皇帝眸色一闪,转瞬却又平复,不动声色道,“所以,你是觉得流朱就是动手下毒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