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很快有了结果。
果真如赵咏薇所猜测的那样,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作案。
面对坚决不肯认罪的骗子们,警方也正是从这点作为突破口,才迅速从内部系统里找到几起报案,其中的两名作案人员特征明显符合郑、张二人。
在越来越多的证据面前,两人崩溃了,争先恐后地交代自己犯的罪行。
“领导,我都交代完了,是不是能轻判呀?”张桐一改少言高冷的人设,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都是姓张的强迫我的,我这是第一次犯事儿,姓张的才是老手,他骗了好多人。”交代完自己之后,又开始往同伙身上甩锅。
警察没那么容易糊弄,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还撒谎呢,老实交代,你到底参与几起诈骗?”
张桐支支吾吾,最后在警察的厉目瞪视下,缓慢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嗯?”
又伸出一根手指头。
“三起,就三起,这回我说得可是真话。”
“哼。”警察如实做笔录。
郑恩那边的审讯相比之下,则要平静得多。忽略掉他手上的银手镯和所处的审讯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哪个酒店房间呢。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啦,无所谓的啦,反正我该享受的都享受了,没什么好后悔的。”他操着一口广普,两手放在桌子上,一脸的轻松惬意。
审讯的两名警察彼此使了个眼色。
“想得这么明白,那就老实交代吧。”
“交代什么?”
“交代什么!当然是交代你都骗了哪些人?骗了多少钱?你的同伙还有谁,都在哪儿?”
另外一名警察试着劝他:“只要你肯坦白,说不定能少判几年。”
郑恩“哦”了一声,“原来是问这些啊。骗了多少人多少钱,早就不记了,实在太多了。至于同伙,除了跟我一起的张桐,还有八个人,租了一个北五环外的郊区小院。给我笔和纸,我把地址给你写下来。”
郑恩出其意料地配合,出卖起同伙来,那是一点不带犹豫的。
“看来做你们这行的,没什么江湖道义哈。”警察调侃道。
也是,他们要是稍微有点人性,也就不会在医院骗老人的救命钱。警察从内部系统里看到这起诈骗的时候,简直恨不得立马毙了这群人渣。
可惜,我国的法律,诈骗犯根本不会被判死刑。
恐怕,这也是郑恩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他刷刷三两下把地址写完,生怕警察找不到,还在下面画一个简图。
从警察的话里听出了对自己的鄙夷。那又怎么样?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这辈子该享受的不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个遍。
能这么活一遭,早就够本儿了。
“他们跟着我干了这么久,我也没亏待过他们。既然我落到你们手里了,那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也别想跑了。”郑恩混不吝地说道。
这群骗子被抓后,很快就遭不住了,不但把这次诈骗案的细节交代得一清二楚,还把过往做下的案子能交代得都交代了。
看他们那争先恐后的样子,好像生怕自己比同伙交代得少了,就被判得更多了。
他们都是底下的小喽啰,顶多判个几年,还有大好的人生等着他们呢。他们又不像领头郑恩,犯下的案子最多,挥霍的金钱数额最大,恐怕下半辈子在监狱里面出不来了。
正因为如此,赵咏薇才机缘巧合下得知,郑恩就是当年假冒香港商人骗了东庙村十余人的那位。
当年全村拆迁在即,郑恩冒充来自香港的商人,跟港商代表熟识,以能帮村民拿到最高标准的拆迁款为由,骗了数万元。
赵咏薇之所以对他有印象,还是因为被骗的人里面有她的老叔赵会森。
赵会森当年还想拉着她爸入伙来着。
幸亏她爸没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头,坚决不掺和,这才免于上当受骗。
赵咏薇当天下班回到家里,告诉了她爸妈。
赵会彬听得一愣,他当然记得女儿说的那件事。
当年村长听说了之后,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上在全村通报了事情的经过,就怕于再有别的村民被骗。
毕竟骗子的招术总是花样百出,而他们村一拆迁,钱包鼓起来的村民们就如鱼饵,吸引着一伙又一伙的骗子们前赴后继。
“菜要糊啦!”孙桂芳提醒。
赵会彬迅速回神,锅铲快速地上下翻炒,把菜盛到盘里端到餐桌上后,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发问。
“钱还能找回来吗?”
赵咏薇伸筷子尝了尝新出锅的菜,不错,吃不出来糊味儿,她爸的手艺还是有保障的。
一听,立刻摇头,“怎么可能?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孙桂芳给三人盛上米饭,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替他上心?”
“嗐,这不是正好碰上了吗?怎么也得问上一声不是。”
赵咏薇一边扒拉饭一边说道:“听警察的意思,那些骗子是全国的骗,钱一到手就挥霍一空。老叔的那笔钱,早没了。”
“那行吧,反正人是抓到了,也算有个慰藉。要不然这样的骗子放在外面,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家呢。”听女儿说这些骗子连人家的救命钱都骗,可真不是个东西。
赵会彬觉得人能抓住,警察就够不容易了,毕竟当初连人家的真实姓名和照片都没有。
可是,赵会森和他的老丈人王大聪明可不这么认为。
北京警方和花池当地警方通过信之后,当年连同赵会森在内一共十人被骗。
他们听说之后,立刻找上警察,想让警察帮忙把他们的钱要回来。
警察耐心给他们解释:“这种诈骗案子会优先赔付大额被骗的人家,赔完之后有剩余的话,会根据你们被骗的金额按比例赔付的。”
赵会森等人不愿意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
“为什么不能先赔给我们?难道是因为钱少,你们警察就能不在乎我们吗?”
7年前,郑恩还是个刚出道不久的新骗子,只敢在农村行骗,骗的金额也不多,顶多一家几千块。
警察无论怎么解释,这一伙人都听不进去。
王大聪明当年因为把家里的钱偷摸拿出来给女婿,被骗了之后被老婆子一顿连抓带挠,害得他一个多月不管出门。
他在赵会森的腰间狠狠捅了一下,“你二哥一家不是在北京吗?能不能让他们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