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猎对他的学徒有想法？
    维瑟米尔愣了两秒，眉头紧缩：“什么意思？”
    “狂猎消失的东方不仅有科德温和亚甸的战争，还有班阿德的天球交汇与暗日诅咒……”
    艾林看见维瑟米尔琥珀色的猫瞳瞬间收缩，接着道：
    “维瑟米尔大师。”
    “狂猎不是被什么战争的气息吸引，为了散播灾厄……”
    “他们感受到了天球交汇，是为了我而来的。”
    维瑟米尔闻言，急促地上前两步，两只手紧紧抓住艾林的双臂，焦急地道：
    “确定吗，艾林？”
    “那些该死的怪物真的是为了你而来的？”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和动作表露出的不信任。
    “抱歉，”维瑟米尔收回双手，歉意地干笑一声：
    “我不是在怀疑你在撒谎，只是……只是……只是这也太荒谬了……”
    在维瑟米尔的印象中，狂猎一直只是一个难以证伪的传说。
    即便今天真实遇到了，也更像是某种自然现象驱使下的鬼灵类魔物。
    为了艾林而来……
    怎么听他的语气，这些飞在天上的怪物好像有智慧一般。
    而且天球交汇……狂猎……
    这两者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不过见艾林郑重的表情，维瑟米尔咽了咽口水。
    与一般的孩子不同，艾林虽然年纪尚幼，但他从未在大事上撒过谎，开过玩笑。
    不对……
    猎魔人大师仔细回想了一下。
    艾林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撒过谎，无论是什么事情。
    所以……
    维瑟米尔的心如负重物，猛地往下一沉。
    “你确定吗？”他又问了一遍。
    艾林低头沉吟片刻，不过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突然转变了话题。
    “维瑟米尔大师，你知道狂猎是什么吗？”
    正等着肯定否定二元回答的猎魔人大师愣了一下，本能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虚影、飞天、赤裸的骨骼、对生灵的仇恨还有强大的魔力……”
    “应该是鬼灵类生物吧，而且应该还是鬼灵中最强大的哪一种！”
    “精灵……”艾林摇了摇头，“这些狂猎都是一群精灵！”
    “什么！”维瑟米尔瞪大了眼睛，“那些躲在蓝山里苟延残喘的长耳朵们，能有这种本事？”
    “不是躲在蓝山里的那些艾恩希迪。”听到维瑟米尔的辱精言论，艾林失笑一声，接着解释道：
    “不过也不是毫不相关……”
    “那群狂猎是艾恩艾尔，几千年以前的艾恩希迪的同族。”
    “不过与艾恩希迪定居在这个世界不同，拥有穿梭时间和空间能力的艾恩艾尔一直是好战的征服者……”
    “他们统治了每个新到达的地方……”
    “不过突然间，他们似乎失去了穿梭世界的能力……”
    除了和狩魔手记和阿尔盖斯之门相关的关键部分，艾林并不打算向值得信赖的维瑟米尔隐瞒任何信息。
    直接将他前世从小说和游戏设定中获得的信息全部吐露出来。
    维瑟米尔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艾林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狂猎的身份是一个方面。
    更重要的是……
    他很确定，凯尔莫罕的藏书室里没有这些信息。
    或许就连班阿德和艾瑞图萨都不会有，否则以巫师们对知识的渴求，这些只是历史、不含魔咒的知识不可能没有传开。
    千百年来的狂猎传说，也不会流传得这么广泛，没有人出来解释。
    甚至知道狂猎是穿梭世界、征服世界的精灵后，就连北方王国那些自私自利的国王，也容忍不了。
    必然会有一些大动作。
    “艾林，这些知识你都是从哪里获得的？”维瑟米尔犹疑地问道。
    “一部分是在科德温时，从法兰茜丝卡口中获得的。”年轻猎魔人道。
    从精灵口中得知的吗？
    维瑟米尔点点头。
    这点他知道。
    他还知道那女精灵送了艾林一套昂贵的精灵魔法道具。
    顿了顿后，艾林接着道：
    “另一部分，则像一个梦……”
    梦……维瑟米尔顿时严肃起来了。
    “在未来的某一天，狂猎之王会为了重新获得穿梭时空的能力，带着他的大军袭击凯尔莫罕……”
    艾林凝视着维瑟米尔琥珀色的猫瞳，在心里轻声补充：
    也是在那一天，维系狼学派最后的纽带消失了。
    “这是你的预言吗？”维瑟米尔看着艾林突然哀伤起来的神情，紧皱眉头。
    “不！这是可以被扭转的未来！”
    艾林斩钉截铁地与维瑟米尔的眼睛对视了一眼，然后接着道：
    “所以我们需要蝮蛇学派，需要伊瓦邪眼的帮助。”
    “唉~”维瑟米尔叹了口气，“哈克索和班阿德的事情还没解决，又冒出来一个狂猎吗？”
    而且……
    维瑟米尔偏头看了眼窗外。
    四月的浮港，气温并不高，白天狂猎留下的冰簇到现在也才融化了一小部分。
    庞然的黑影矗立在窗外，仿佛狰狞的巨大怪物在黑暗中匍匐。
    能随手用出这样魔法的狂猎，伊瓦邪眼大宗师真的有办法可以对付的吗？
    走神了一会儿后，维瑟米尔感受到艾林的目光，看着他自信满满的神情，心里也莫名多了几分底气。
    他微微颔首道：
    “我知道了。”
    “放手去做吧！”
    “我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艾林用力地点点头，笑着道：
    “暂时也不用做什么，我们正常前往艾尔兰德，然后回凯尔莫罕，等埃尔内斯托把信送给伊瓦邪眼大宗师就行了。”
    “嗯。”
    维瑟米尔一声鼻音后，便打算回房间了。
    不过没走几步，猎魔人大师忽然回头。
    他用力拍了拍年轻猎魔人的肩膀，认真地看着艾林那双蓝色的猫瞳：
    “别忘了，艾林！”
    “无论发生什么，狼学派永远都是你的家，最坚实的后盾……”
    “所以……”
    “不要自作主张，不要做傻事，知道吗？”
    艾林原地怔了怔，心头一暖。
    知道维瑟米尔在担心他不辞而别，独自承担被狂猎追杀的危险。
    “放心吧，维瑟米尔大师。”
    “我知道的。”
    艾林轻轻点点头。
    猎魔人大师又仔细观察了他几秒，确定艾林不是在敷衍后，才微微颔首离开了。
    ……
    “砰~”
    房门被关上。
    艾林整个人才松弛下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辞而别！”
    年轻猎魔人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吐槽了一句。
    虽然他两世都是孤儿，没有亲人。
    但即便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也知道……
    家人就是互相依赖、互相扶持，不存在谁拖累谁，谁连累谁这样的说法。
    若凡事都独自承担，最后搞不好还是会将最亲近的人都拖下水。
    至少艾林在孤儿院经历过很多这样的情况。
    所以。
    渐渐把凯尔莫罕当成自己的家，把维瑟米尔、薇拉和玛丽当成自己家人的他，从来都没想过独自承担天球交汇带来的后果。
    就像古海要塞面临覆灭危机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跟着薇拉女士逃离一样。
    不过狂猎……
    艾林走到窗台前，抬头仰望着夜空下，还在散发出凛然寒气的巨大黑影。
    回想起仅仅只是魔法的余波，便不单将他和维瑟米尔的昆恩法印炸破，还将他们都重伤了。
    浓浓的危机感便涌上心头。
    “真是离谱！”艾林感受着令汗毛耸立的寒意，叹了口气，“随手一击的余波，我竟然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怪物究竟该怎么对付……”
    回想起前世游戏中，换着流派虐杀狂猎之王的场景，艾林摇了摇头。
    比起猎魔人，游戏中狂猎士兵的实力就好像近战剑术更高明，但是个体可以被轻易打败的魔剑士大师。
    而且狂猎的总人数在游戏里也只有几十个而已。
    当时玩的时候，他还在论坛和人吐槽，就狂猎这么点实力是怎么征服那么多异世界的。
    没想到等他真穿越到猎魔人世界，见识到狂猎真正的实力时，给蚌埠住了。
    “游戏里的狂猎的战力已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了。”
    艾林心想。
    所以他才需要伊瓦邪眼，那个见过无数次狂猎征服异世界、思考了几十年该如何对付狂猎方法的蝮蛇学派大宗师。
    想起科德温那里的局势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艾林不由得望向窗外的夜空，又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也不知道狂猎此去东方，会不会和班阿德对上……”
    ……
    螺旋。
    顾名思义，这里就像城堡的塔楼的台阶一样，是一段螺旋着上升与下降的通道。
    不过与城堡塔楼里的不同。
    螺旋中，无论是上升还是下降都没有极限，且仿佛都通向最深沉最浓重的黑暗。
    “哒哒哒~”
    马蹄声在这空荡荡的地方回荡。
    一队穿着血红铠甲、骑着喷涌出幽蓝色鼻息的骷髅马匹的骑士，踏空奔驰在这螺旋之中。
    这里虽然黑暗，却并非无光。
    无数画面时不时从骑士的两侧划过，照亮了骑士盔甲下凶戾可怖的骷髅头颅，与瘦骨嶙峋得仿佛风干了千年的躯体。
    他们就是狂猎。
    赤杨之民的红骑兵、无尽世界的主宰、支配战争的幽灵。
    “嗬――嗬――”
    领头的骑士，看了眼右侧刚刚收回权杖的同伴，似乎想要说话，张开嘴却只能发出气流的流动声。
    叮！
    权杖上白光一闪。
    “许久没来螺旋，都忘了成为骷髅是什么感觉了……”
    骑士感慨一句后，眼眶中幽蓝的鬼火看向同伴：
    “卡兰希尔，你刚刚又在做多余的事情了……”
    被称作卡兰希尔的骷髅骑士张了张白骨森森的嘴，似乎在笑：
    “这可不是多余的事情，伊勒瑞斯。”
    “作为导航员，我必须确保心情愉悦，才能更好的为红骑兵领路……”
    “在这黑暗的螺旋中，领航员面临的压力真是一天比一天大……”
    伊勒瑞斯也张了张嘴，道：
    “所以你解压的方式，就是杀死那些无知的凡人？”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好方法吗？”卡兰希尔还在“笑”，一点也没有被质问的难堪。
    因为他知道……
    “那确实……”伊勒瑞斯叹了口气，右手紧紧握住卡在马鞍上巨锤的锤柄：
    “无知者血液的芬芳总是令人沉迷，尤其是配上颅骨被砸碎的伴奏……”
    “提尔纳利亚最出色的调香师，也调不出那样清新的香气……”
    “最出色的演奏大师，也奏不出如此美妙的音乐……”
    “哒~哒~哒~”
    卡兰希尔赤裸出牙齿骨骼的上下迅速碰撞，似乎在大笑。
    这时。
    前方又冒出来了一个冒着火光的画面，看上去似乎是某座人类的城池。
    幽蓝的鬼火仔细辨别了一下后，发现画面中没有狂猎之王描述出的高塔耸立的景象后，又随手挥了一下发着白光的权杖。
    “咻――”
    一道蓝色的光从权杖中飞射而出，落入灯火通明的城市中。
    “砰！”
    剧烈的爆炸声，传入螺旋。
    同时传来的，还有人类的惨叫声。
    下一秒。
    卡兰希尔和伊勒瑞斯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
    又是几十个光团趁着这画面还没在螺旋中消失，从红骑兵团中飞出，化作一颗颗致命的流星砸在这城池中。
    顿时。
    撕心裂肺的嘶吼、哭喊声更大了。
    “哒哒哒哒哒~”
    卡兰希尔哈哈大笑。
    整个红骑兵队都响起了骨骼“咯哒咯哒”的声音。
    “会魔法可真好……”伊勒瑞斯听着耳边传来的惨叫声，握紧锤柄，羡慕地咂咂嘴道：
    “你们可真像提尔纳利亚过去流行过的，英雄歌剧里的人物……”
    “哦？哪个英雄？”卡兰希尔好奇地问道。
    “不，不是英雄……”伊勒瑞斯龇起了牙，“是里面最大的那个反派……”
    卡兰希尔愣了一下，接着又“哒哒哒”地大笑了起来。
    许久。
    伊勒瑞斯又摸了摸锤柄，有些心痒难耐。
    “卡兰希尔，还有多久能找到？”他问道。
    “快了快了！”
    卡兰希尔敷衍得很不用心。
    伊勒瑞斯也不在意。
    眼睛就盯着左右两边一闪而逝的画面，希望早点找到哪高塔林立的人类城市。
    就这样。
    画面由黑转白，又转黑，不知道经过多少次后。
    伊勒瑞斯似乎发现了目标。
    于是他偏头正要让卡兰希尔一起辨别一番……
    突然。
    卡兰希尔开口了。
    “伊勒瑞斯……”他用那双闪烁着幽蓝鬼火的眼睛看着伊勒瑞斯，嘶哑着嗓音：
    “或许我们确实是英雄歌剧里最大的反派……”
    “但没关系……”
    “赤杨之民会在未来没有白霜的乐土中，歌颂我们的英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