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冯启明笑了笑，随后说道：
    “文化输出？”
    “我其实非常不喜欢这个词！”
    “首先，在我看来文化属于软实力，软实力是需要硬实力做背书的。”
    “其次，我们文化实际上是没法输出的！”
    “外国的表音文字与我们的汉字，就像dos系统与安卓系统。”
    “如果把文化当做一个文明的软件。”
    “那么外国向我们输出的所有文化，我们都可以近乎无损地模拟运行。”
    “而反之则不行，中华文化基于高压缩高密度的汉字，你想把文化输出给外国人，只能进行有损编译，而即便你费尽心力有损编译后，对方也未必看得懂。”
    “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其实有个坏习惯，那就是以己度人。”
    “或者更加准确地来说，就是……”
    “把对方想得太好了！”
    “我们的队歌里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那是因为我们的教育，是真的把我们当作接班人来培养。”
    “只有我们才会赤裸裸地把「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堂而皇之地印在课本上，将屠龙术教给每一个人。”
    “但外国并不是这样！”
    “他们是完全的分层教育，上层的老乡绅接受的是和我们一样全年无休的精英教育，而下层民众接受的则是所谓的通识教育，也就是所谓的快乐教育！”
    “那么问题来了！”
    “所谓的文化输出，面向的是谁呢？”
    “如果是所谓的上层，那么很抱歉，对方的上层不会被我们的文化所打动。”
    “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文化，自己的规则，自己的游戏！”
    “如果是下层。”
    “那么你费心费力翻译出来的东西，同样是不被接受的。”
    “他们根本就看不懂！”
    “这跟你把一本《道德经》，扔给一个小学生没有区别。”
    “长时间的物理隔离，长时间的差异教育，其实已经将上层与下层的语言文字彻底撕裂了！”
    “就像我们旧社会的读书人与底层民众一样。读书人口中的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没接受过教育的普通民众是听不懂的！”
    “同样的道理，外国那些精英口中的专业词汇与专业术语，仅仅接受了快乐教育的底层民众同样也是听不懂的！”
    “举个例子，哪怕像岛国这样的汉字文化圈里，没有去汉字化的国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宽松教育，普通民众的汉字能力也在疯狂地退化。”
    “过去岛国输入我们这里的日文游戏，哪怕光看汉字部分，我们也能看懂五六成，脑补猜测个七八成！”
    “但现在不是了，我们燧人网络的游戏，在岛国收到过的最多建议，或者说投诉，就是汉字过多，玩家们看不懂。”
    “同样的道理，就像这次米国大选，为什么政治素人川普会获胜？”
    听到冯启明提到川普，主持人的眉毛不由得一挑，不过这细微的小动作，冯启明显然没有注意到。
    “因为，川普的演讲用词非常简单！”
    “听了他的演讲，会让你明白，你大学的英语四级证书并不是白考的！”
    “而他本身也是富豪，并不缺竞选资金！”
    “他的演讲自然能够煽动起更多的人为他投票。”
    “所以，如果你想向底层民众文化输出，那么走下三路反而是最简单最有效的。”
    “这就是为什么好莱坞的爆米花大片，往往并没有什么值得深思的东西。”
    “因为，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底层民众，在快乐教育的荼毒下，是没有思考能力的。”
    “这就是为什么孔子学院在海外不温不火，反而是网络小说与短视频，在全世界都能吃得开！甚至，成为我们在海外的新名片。”
    “最后，至于为什么我不选择《三国演义》与《西游记》。”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
    “以名着为题材做游戏，看似是在走一条坦途的捷径！”
    “实则，在这条捷径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陷阱。”
    “游戏的剧情，游戏的玩法，就像是一款游戏的两条腿。”
    “在游戏剧情上若是选择了名着，游戏在剧情方面，就没有任何出彩之处，这无疑是自断一腿。”
    “而在游戏玩法的设计上，一直以来我们其实是整体落后于国外的，是需要进行补课的！”
    “尤其是游戏机禁令，让国内游戏设计更是出现了严重的断层。”
    “哪怕所谓的国产单机的黄金时代，那也不过在当时中文pc游戏领域这个荒漠里称王称霸，他们甚至不敢将自己的游戏，移植到当时主流的游戏主机。”
    “而燧人网络作为国内少数以技术为先导的游戏公司，一个脚踏实地的游戏公司，其实一直都在这方面补课。”
    “如果贸然选择《三国演义》这样的名着，那么开发出来的游戏成品，就必然会被拿去跟岛国的《三国》游戏做对比。”
    “岛国的游戏公司，在《三国》游戏领域浸淫二十年，无论是经验技术都要比我们燧人网络更强。”
    “如果，我们燧人网络的游戏不能以一敌百，那么必然就会沦落到千夫所指的境地。”
    “国内的某些以运营为先导的游戏公司，总是喜欢抱持着「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他人」的精神，对燧人网络发动舆论攻击。”
    “虽然，对我们燧人网络造成不了实质性伤害，但影响我们设计师信心也是相当糟糕的一件事。”
    “毕竟，游戏设计师们心情不好，还怎么能好好工作呢？”
    “所以，我们燧人网络选择的打牢根基，练好马步，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
    “直到去年，我们才推出了一款完全没有游戏剧情的实验性作品《崩坏方舟》，来测试我们的设计师，在纯粹的游戏玩法上的水平。”
    “而试验的结果表明，我们燧人网络的设计师们，在多人游戏领域中，对纯粹玩法设计还是合格的！”
    “《崩坏方舟》的成功，无疑鼓舞了《人皇》的开发团队！”
    “让我们的设计师更有信心，在传统的3a游戏上迈出更进一步。”
    听完冯启明的回答，主持人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停顿了片刻，继续提问道：
    “那请问，在燧人网络开发《人皇》的过程中，曾经遇到了哪些困难呢？你们又是如何解决的呢？能否向我们分享一下？”
    听到这个问题，冯启明则缓缓地说道：
    “这个啊！首当其冲的，就是「智」力在游戏中如何体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