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眼神飘忽,沉吟片刻说:“清除。”
“清除!?”
“清除所有人类。”
“你这话有歧义,‘所有人类’也包括你们这些信奉者吗?”
“所有人类。”
“…………你们疯了吗。到最后把其他人都清除了,你们是要自杀还是要怎样。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你们都被愿望女神骗了,她不是神明,她不过是躲在背后看着我们自相残杀的自以为聪明的小人。”我借着情绪又向前走了一步,“说实话,当初我还在想你们的杀戮是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至少也有一个什么提前吧,可是,我是真想象不到你们杀人的理由竟如此的荒谬。”
我的话「语」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的眼神变回刚才那般尖利,我也没指望他能听进去,我由始至终都只为了向他靠近。我的目的达到了,现在这个距离我只需双腿用力一蹬,便能轻易抱住他。
我有抱着「语」一起跳崖的勇气吗?
我的人生已经无憾了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杜莱优和渔子霏对我的关爱,我对这个世界确实没有留恋。无关儿女情长的浅薄想法,我想我的理由和陈珊珊是一样的,终于有人能爱自己,终于有人认定自己价值,在她们的关爱下,我似乎没有那么的不堪。
做出选择吧,成果。
“你有两个选择。”
“啊!?”我想得太入神了,差点误以为语的话是我脱口而出的心理话。
“什么选择?”我忙问。
“跟着我下悬崖,或者死在这里。”
我讨厌做选择,这些日子尽是选择。不过语给的选择也太有偏向性了吧,正常人都会选前者。
“下到崖底之后呢?”我又问。
「语」没有回答,只是重复刚才的话。看来我猜中了,他现在只想威胁我们,不管他打着什么算盘,不管前方有什么等着我们,能离开这条崖璧上的大裂缝无疑对我们这边更有利。
“你稍等。”我回答说,“我和后面的人商量一下。此期间,你和你的同伴都不要再继续往前走。”
「语」没有应承,但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同意了。我急忙转身往回跑,这会紧张的情绪都快让我忘记恐高这回事了,脚旁就是断崖峭壁,也照样健步如飞。
“怎么样?”杜莱优问。
“你和他聊了什么?”周昌明紧接着问。
其他人也欲张口询问,我赶紧说道:“语想要我们跟着他,我想下到崖底之前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至于之后如何,见步行步。”
众人议论期间,我观察了一会后面那名信奉者,后面那人在没有得到任何信号的情况下,也与我们保持着距离。
“商议好了吗?”我问大家。
孙毅杰说:“我们也只有这个选择了。”
其他人点头。于是我原路返回,将讨论结果告知「语」。
「语」淡淡地说了一句“穿上它”便把身上的炸药解了下来。炸药用布条固定,像一件背心。看着「语」丢在地上的炸弹背心,以及他手中紧握着的遥控器,我只想感叹一句:「语」不蠢,我被他摆一道了。
等下到崖底再和「语」同归于尽也比在这上面和他同归于尽强,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把炸弹背心穿上。
背心不算太重,但仍能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每一个动作都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引爆炸药,虽然我知道c4炸药的稳定性很高。
杜莱优和渔子霏见我把炸弹背心穿自己身上,惊讶之余赶紧奔上前来,我举手示意她们与我保持距离,但这两人铁了心要过来,我知道我无法阻止她们。
“你怎么把炸药绑自己身上了。”渔子霏皱着眉问。
“是「语」提出的条件,这是一种保险措施。”杜莱优自言自语地说。
“好啦好啦。”我说,“不用担心,没事的。「语」还没有要杀死我的打算,下到崖底之前我会想到办法脱身的。你们两个离我远点,叫队伍也离后面那人远点。”
虽是这么说,但我的身体反应还是暴露出自己的紧张和不安,说话都变得咬字不清。当初吴国福和许静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感觉吧,寒冷又无助。
“不。”渔子霏挽着我的手臂说,“要死一起死。”
杜莱优则冷静许多,她把渔子霏的手拉开,对她说:“跟我走,不要给成果心理负担。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动脑筋,想办法。”
渔子霏是明事理的人,虽有不舍,但经杜莱优这么一说,她还是松开了手,默默地跟着杜莱优往后退。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语」走到前面去了,与我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后面那名信奉者也后退一大段距离,也与我们保持着距离。
我打着手势,示意队伍继续前进,自己则跟上「语」,随时关注他的动态。
越往下,挂壁公路越是潮湿,土壤质地也变得更加细腻,像陶艺用的那种黏土,偶尔能看见崖璧里有水流的痕迹,道路也渐变宽广。
难以想象yga实验基地居然建在了这五百多米的地层之下,要知道这可是在平整的地面下深挖,且只用了不到六年的时间就建造出的一座涵盖丰富实验项目的大型实验基地,光这几点就已经是举世瞩目的壮举,也只有“基建狂魔”能做得到。
队伍走走停停,「语」也不催促,还时常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即便我们停下来做午饭他都只是和我们保持着距离,不管不顾。
吃午饭的时候我看见大家在议论,通过某些人的表情和肢体语言,离得远远地也能听明白他们说的话,无非就是下到崖底之后,将我抛弃。也是一种好办法,毕竟只要跑得比这两名信奉者快,他们就能脱身。我只希望他们能说服杜莱优和渔子霏,让她俩也跟着一起跑。
至于我自己…………
我在思考我活着的意义,无论是身处原来的世界,还是身处现在这个世界。尼采说“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而我,从不知道为何而活,所以我的生活总是过得一团糟,生活一团糟人便会消极,越消极越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该死的死循环让我痛不欲生。
吃过午饭,我们继续启程。走了约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三叉路口,一条路继续往东走,另一条路急转往西走。语选择了后者。我们不清楚路况,不敢轻举妄动,唯有继续跟着语。目测现在的高度,再对比我们的行进速度,傍晚前应该可以落到地面。
这一路,我除了思考活着的意义,眼睛也在四处观察,我注意到「语」时不时会掏出肉干之类的东西放进嘴里嘴里咀嚼,他的右手烧伤残废了,他用的左手,偶尔可以窥见他拿取食物的时候手指会离开遥控起爆器,也就是说,遥控器是按压触发式的;还注意到崖璧上生长的植物随着海拔的降低越发的茂盛。
我们被这些茂盛的植物迷惑了眼睛,以至于是什么时候到达崖底的都没人察觉得到,是看见「语」和后面那名信奉者快速向我们靠近,方如梦初醒。
队伍再次压缩,尽管如此,现在也是大家逃跑的好机会,但……大家好像没有逃跑的意思。
我低声对杜莱优说:“你们干嘛,赶紧跑呀,对方只有两人,大家分开跑他们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