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仁之到了跟前,童金光先向李仁之抱拳行礼。
“李大当家,近来可好啊。”
看得出,“金光佛爷”忌惮“蓝杆子”。
“好。好着呢。童大当家也还好吗?”
“还行吧。不知李大当家来此作何贵干呀?”
童金光试探着问,他很想马上知道李仁之是来帮自己的,还是来助二狠子的。
他清楚李仁之属于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来这里定是有所图的。
“王二爷,过去都是兄弟不对,兄弟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楚三朝着二狠子深鞠一躬,听口气似乎是诚心诚意想要化解干戈。
二狠子不屑搭理他,故而没有丝毫反应。
除了小山子之外,大牛几个都知道楚三是个什么玩意儿变的。
从济南到济阳,楚三这孙子一直没断了使坏,险些要了小哥儿们几个的小命。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非得叫楚三这孙子用脑袋偿还不可。
“王二爷,您瞧我这张脸。”楚三指着自己“满目疮痍”的一张脸,“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脸面比什么都金贵。可您瞧我这张脸,这还是人脸吗?我这张脸已经拜王二爷所赐,变成这样子了,我想王二爷心头的一团怒火也该熄灭了。的确,我该死,可您不觉着我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吗?死了倒不至于让人看笑话了,活着甭管走到哪儿都是笑话。”
说着,楚三无奈地摇头苦笑起来。
本来他的脸就已经够狰狞,这一笑,更是瘆人发毛。
“王老弟,可还好么?”
李仁之不再理会童金光,而是笑呵呵地走向二狠子,跟二狠子套起了近乎。他称呼二狠子为老弟,分明是在告诉童金光,他是站在二狠子这边的。
二狠子猜不透李仁之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既然人家跟自己客气,自己就绝对不能失了礼数。再者说,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是绝无可能跟李仁之对着干的,倒不如就坡下驴,看看他到底想要干嘛。
两人客套几句之后,就听李仁之故意抬高了嗓门说:“听说老弟的一位好友不幸罹难,我还听说老弟的这位好友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老李平生最敬重的就是这种豪杰人物,故而特来送上一程,以表哀悼之情。”
话是朝二狠子说的,却是说给童金光听的。
童金光抽动着面颊,强压着怒火,隐忍而不敢发作。
楚三有眼力,呼呼喝喝,强行冲开一条路,请王二爷和马车过去。
童金光不发话,手下人不敢贸然下家伙。
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从面前过去,而无一人敢于阻拦。
李仁之一伙并未跟随其后,而是目送二狠子一伙远去之后,方才散去。
童金光让人截了胡,心里面很是不服,可不服也只能忍着,跟李仁之为仇作对,于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好处。
“大哥。”大牛不解地问二狠子,“那个叫花子头头为啥帮咱?”
不等二狠子说话,小山子假充大明白,抢先开口道:“他知道咱大哥将来必成津门霸主,所以主动跟咱大哥套近乎,惦记着跟咱大哥结盟呗。”
“屁!”大牛白了小山子一眼,“武大郎见皇上,压根不是一路人。咱大哥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姓李的又是个什么东西,咱大哥要是能跟他尿到一个壶里才怪了。要让我看呀,他准是惦着从咱大哥身上憋宝!”
“憋宝?”小山子把大脑袋一晃悠,“咱大哥身上有嘛好宝贝是姓李的惦记着的?”
“这个么……”
大牛说不出,索性不说话了。
“嘁。”小山子撇嘴一笑,“平时老充大尾巴鹰,这回露怯了吧。”
大牛不理他,自个儿瞎琢磨,李仁之到底想要干啥呢……
曲良的坟地是精挑细选的,是块风水宝地,可以兴旺子孙。
小虎子抱罐打幡,哭成泪人。
曲良的女人躺在医院,起不来床,无法送丈夫最后一程,只能蒙头饮泣。
好在有小毛桃和菊儿陪着,耐心安慰,细心劝慰,曲良的女人才好歹挺了下来。
办完了白事,二狠子让小虎子认自己当干佬。
打今儿起,小虎子就是他王二狠子的儿子,谁敢欺负小虎子,先得问一问他这个干佬答不答应。
白事当天,李仁之没有亲自过来吊唁,却派来了楚三和陈左。
陈左的伤还没好利索,走路有些吃力。
楚三刻意围了一条围巾,只为遮住他那张不宜示人的脸。
二狠子腻歪这两个人,却还是出于礼貌,招待了他们。
没想到的是,李长生居然也来了。
穿得是素服,没穿制服,足见其对于曲良的为人是敬重的。
陈左似乎盼着李长生到来似的,一见李长生,便急不可待地上前客套。
“瞧没瞧见?”小山子小声对小狗说:“陈左看李长生的眼神不大对劲。”
小狗赶紧抬眼皮观瞧。果然,陈左看李长生的眼神怪怪的。
“不明白吧?”小山子小声问小狗。
“明白啥?”小狗呆傻傻地问。
“陈左看上李长生了。”
“放屁。李长生是男的,陈左也是男的。男的咋会看上男的?我咋看不上你?”
“我不知长得富态么。你瞧人家李长生,脸也正,条儿也顺,又是个白净面皮,乍一看,跟个大姑娘似的。你再瞧陈左,小伙儿眉清目秀的多帅气,嘴唇上面一根毛都没有,妥妥就是个‘二椅子’。这类人,不稀罕女人,只稀罕男人。”
“瞎说。”小狗不信小山子的话,“我听说,咱大哥要弄死楚三的那天晚上,小卜哥也打算要了陈左的命,一刀子把陈左的肚皮给豁开了,正要挑了陈左肠子的时候,李长生带人赶到,救下了陈左不说,还安排人手把陈左给送去了医院。陈左的命是李长生救下来的,他得念着李长生对自己的好,所以今儿见了李长生,他才屁颠儿屁颠儿的往前凑。再说了,李长生好歹也是穿官衣的,官儿大不大先不说,交上穿官衣的朋友,必要时候对自己有好处的。”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是认准了陈左对李长生有意思。”小山子不服气地小声说着。
“他对李长生有意思,李长生也得对他有意思才行。这种事情,一个人干不来,非得是俩人都是一路人才行。硬要‘走后门’,是行不通的。”
“说不好呀。万一陈左打动了李长生的心,八成俩人就能鼓捣到一块儿。至于谁走谁的‘后门’,就不好说喽。”
“少废话吧,让李长生听见了该不愿意了。你瞧他那张脸,跟有人欠他钱不还似的,从进来到现在,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是心里有事。”
“有事?”小狗好奇,忙问:“啥事?”
“是为四凤姐。”
“四凤姐不是住院了吗?听说家里遭了贼,贼还把四凤姐肚子里面的孩子给一脚踹掉了。四凤姐的男人,叫芶雄的那个王八蛋倒是想拦着贼来着,结果没能拦住,让贼给跑了。”
小山子面带不屑地撇了撇嘴,问小狗子:“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是菊儿跟我说的。”小狗如实回答说。
“她净瞎说。其实真相不是这样的,她也是随便听了一耳朵,就当了真。你刚刚说得那些起码有一半儿不准。”
“呀!”小狗惊讶不已,“到底咋回事?跟我说说呗。”
“走。咱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去。”
小狗很听话,跟着小山子出了灵堂。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小山子才对小狗说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