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太僵硬了,过于刻意。”
宁甯循声望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硬控住了,一点都不好行动,只好口头上问安:“五嫂嫂安康,我这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呀,怎么这么难受......”
宁林氏上前打量,肯定道:“绿荷为你佩戴的很好,半分都没错。”
“可是嫂嫂,我这真的好难受啊。我觉得好像有人拖住了我的脚,脖子上更是跟顶了一个什么重物一样,半分不敢动作。”
“往日你总吵着衣裙太长会绊脚,丈母每每听到你抱怨,都会让人去给你做一些稍短些的衣裙,那些衣裙盖不住脚,行走自然是方便。在岚西郡时你如何任性都不会有人说你,那等边关小郡也不会过于在乎这些繁琐的礼仪。可这里是离都,是东离的都城,这里高官显贵遍地都是,那些官眷贵妇们不需要担心衣食住行,更不用担心银钱,便整日琢磨着插花品茶这样的雅事。雅事做了,总也不好行事粗鄙,便格外注重这些外在的仪态规矩。”
“啊......”宁甯有些气馁,“富丽堂皇如都城,竟这样多的规矩。”
“那些贵妇们大多都喜欢排外,你日后嫁到谢家,且有的是闲话听呢。”
宁甯本就大大咧咧的,自认为那些闲言碎语应当是影响不到她的,“阿母常说我心大,我是不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的。”
宁林氏微微叹了口气,“但愿吧。”
若你常在泥潭,绝不会出淤泥而不染。
可宁甯少年心性,是不畏惧这些的。是苦是乐,总要自己闯一闯才是。
宁甯这些日子常跟着宁林氏学规矩,行走坐卧,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宁甯刚学规矩的那段时间,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学的东西更为繁琐,也更为枯燥折磨。
她被要求行走时步摇不准有太大的幅度,被要求行走时禁步不能太响,更是要求行走时不能露出足部,更不准左顾右看,手必须交叠放于腹前。坐时要挺直腰杆,不能弯腰塌背。饮茶吃饭时不能发出声音,要小口小口的吃。
笑不露齿更是不用多说。
宁甯整日戴着那些精美而繁琐的步摇耳环日日练仪态,不知夜里崩溃了多少次。
“这些首饰精美繁琐,却更像是禁锢女人们的物件儿。什么禁步,不就是怕女人跑了吗......”
饶是素日泼辣如绿荷,听了宁甯的一番话也忍不住劝:“姑娘且忍一忍吧。”
这些规矩还没学透,宁袁氏又告诉她,新娘子的嫁衣是要自己绣的。
宁甯素日里不是看话本子就是跟宁宓玩蹴鞠,哪里会什么刺绣。
可这是习俗,宁甯也不能拒了。白日里学规矩,晚上又要跟着宁方氏学刺绣,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期间宁忠伯倒是没少往谢家跑,动不动就将自己在军中用的伤药带给谢云星,隔三差五的看一次谢云星的伤势。
等到谢云星能下床走路了,宁忠伯又开始隔三差五的往白家跑,谁知一踏入白家,白行已经开始让下人张贴红灯笼,开始筹备婚事了。可白行并没有去宁家商议婚期和聘礼的事宜,这一通操作实在是让宁忠伯摸不到头脑。
“你连我家都没去,就开始如此张罗,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白行笑笑,“上头突然给了命令,我下月就要走了,我也不想再耽搁嫣嫣,此去大约要三个月才能回来。我想等回来就和嫣嫣成亲,所以我走之前,先将家中一应物件儿都安排妥当。”
宁忠伯有些恼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搁自己的妹妹,不悦道:“嫣嫣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她在离都城被人如何耻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不在离开前将婚事办了?”
白行望着他,满眼无奈,“我这次要去的是南楚,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上头的要我去南楚是做什么。为谨,你觉得我敢在去之前娶她吗?”
宁忠伯也是经历过这些的。
正如那夜他怒气冲冲的去找他时他递上的那杯茶一样。
今日有,明日无。
他投军之前也想过与萧诗兰定亲,可他深知战场那样的地方很容易一去不回,倒不如让萧诗兰干干净净的嫁人,好过守着一个念想蹉跎岁月。
可他万没想到,萧诗兰对自己情义深重,竟会任性到当众下跪来求她父母晚些给她说亲。
本以为是为她好,却没想到仍是无意之中害了她。
看着好友沉默不语,白行知道他明白自己,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收拾收拾要走了。”
宁忠伯道:“鸿轩,早日平安归来。”
知道好友是在诚心祝福,可他却不敢随意应声。若此时说些丧气的话,平白让好友担心也不大好,只能笑着打趣道:“或许我会早日平安归来,或许我也可能会像嫣嫣说的那样,千万里路都白行了。
面对着他的打趣,宁忠佑半分也笑不出来。
“白行,这并不好笑。”
对人尊重称其字,不熟无礼称其名。宁忠佑与他这样要好都直呼他的名字了,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他佯装洒脱的笑了笑:“开个玩笑咯,往日你都会嘻嘻笑,今日怎么不嘻嘻了。”
宁忠伯也实诚:“嘻嘻不出来。”
白行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宁忠伯道:“你不能死。”
“我知道。”
“你家小七的婚事解决了,小六的婚事......”白行叹了口气,“若我回不来,你身为长兄,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吧。”
“若你清楚自己真的可能回不来,不如现在就与我坦白,我明日就为小六张罗婚事。”
白行不高兴了,“喂不是吧,我还没死呢就要把我未婚妻指给别人啊?”
宁忠伯知道他也没把握,一起玩闹了这么多年,也是深知对方的禀性的,当即软了语气,“平安回来。”
“好。”
想到宁忠伯醉酒后常念叨的诗兰,他问:“萧家姑娘的事用不用我帮忙?我三叔公在岚西郡有些人脉,打听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宁忠伯却婉拒,“不用了,过几日我亲自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