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程氏出身乡野,应当是不知道什么是人彘的,宁林氏笑着解释,“人彘,就是将人手脚尽数砍去,拔了舌头,剜眼,让人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程氏眼中惊惧更甚,她浑身开始哆嗦,宁林氏很满意她的反应,缓缓起身,“有辱门楣之人该受千刀万剐之苦,可丈母在病中,我不想让你冲撞了她。我的手段比起我阿母,不知仁慈了多少。不过是让你清醒的看着自己死去罢了,你该感恩戴德的。”
宁林氏转身,不再管身后的程氏。
春香跟在宁林氏身后,问:“五娘子,这见手青......”
“蠢货带了一个蠢货,留着吧,将见手青端过去塞些到程氏嘴里,营造是她自己吃的假象。正好一并将陈琴那个蠢货一并除了。”
“是。”
春香本就是宁袁氏手中教出来的人,宁林氏自得知宁家三子新妇是方婉娴之后就开始盘算,她识人之术最是准,进门不久就猜到程氏不是个老实的。也正巧春香是与春桃一起的丫头,春香也看不上这种用下作手段进门的姨娘,所以收买春香并不费力。
这步棋,终是到了。
出了房门,宁林氏抬头看燕来燕往,“这样好的阳光,合该有些好消息告知丈公的。”
宁林氏到书房刚将消息告诉宁泽,宁宜就哭着闯了进来,大声哭喊:“大人,五嫂她杀了我姨娘,五嫂杀了我姨娘......”
宁林氏惊讶起身:“什么!?方才我走时姨娘还笑着送我,明明姨娘已经好了许多,八妹妹怎又说......”
宁泽冷眼看着宁宜跪地哭喊,并无半分动容。宁宜幼时乖巧懂事,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可自她那次陷害宁甯,宁泽就对她莫名生了些厌恶,觉得孩童不该有这么沉重的心思。加上程氏与人私通,眼下看着这个幼女,更是不耐烦。
“子妇方才还与我说程氏的精神好了许多,怎到你口中就成了五媳杀了你姨娘?”
宁宜不停叩首,“我姨娘亡故了,大人,我姨娘死了......”
“怎会如此?”宁泽眉头紧皱,仿佛真的很担心的模样。宁林氏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冷笑了一下。
她嫁到宁家许久,也算是看透了宁泽的虚伪。宁泽此人重利,也许年少时是真的喜欢宁袁氏,可后来宁袁氏人老色衰,他变了心,一房一房的纳通房。可他也厌烦后院不宁,便掐准了宁袁氏心善的性子,让她来料理后院。同意纳入房中的妾侍们也是选了几个比较安分的,既不会与宁袁氏争斗,也不会争风吃醋惹他厌烦。
宁林氏出身大宅院,自幼就是演戏的一把好手,她将宁宜扶起来,温声道:“好妹妹,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的。那碗药我也是喝了的,也是你亲手喂给程姨娘的啊,怎么就口口声声说是五嫂害了程姨娘呢?”
宁宜骤然愣住,而后是滔天的恨意。她望着宁林氏那笑盈盈的双眼,瞬间明白了什么,“是你......你想让我背上弑母的名声!”
“妹妹可是冤枉我了,那碗药,可是妹妹亲自喂给程姨娘的呀。五嫂方才也与你说了,那药.....五嫂也是在妹妹的眼皮子底下喝过的。”
宁泽闻言不由细细打量起这个看起来温顺的五媳,他说过程氏不能留,今晨听说宁林氏端了药去了程氏房中,本以为那碗药就是送程氏归西的,可她又怎么说那药她也喝过?
宁宜望着那温婉的眉眼,痛哭出声,“一定是你提前喝了解药,所以才敢那般饮下。就是你害死了我姨娘!”
见宁宜如此固执,宁林氏露出一个不明的笑容来,她直起身子,端庄的站在宁宜身边,“既然八妹妹认定了是那碗药的事,那就让八妹妹身边的人去请医士来看一看那碗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宁甯下午听说程氏过身时还在伺候宁袁氏喝药,闻言也是震惊不已,“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人,怎么说过身就过身了?”
宁袁氏身子虚的很,又因日夜痛哭,眼睛肿了不少。她是一家主母,理应去看一看程氏的,可身子实在不方便,柳氏顺势接过宁甯手中的药碗,“主母是这家的女主子,妾室过身理应去看一看的,但主母身子不便,劳请七姑娘代主母跑一趟。姑娘放心,这里有奴婢在。”
宁甯微微颔首,“劳烦柳姨娘了。”
宁甯到正慈堂时宁宜身边的陈琴已经请了医士来,许是不放心,一次请了两个。一个医士在看药方,另一个医士则是在看程氏喝过的药。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那两个医士的结果,二人商议片刻,道:“禀家主,这药用的巧妙,凝气安神,能让人意识清醒。”
宁宜不可置信的抓住那医士的衣领,声音忍不住哽咽,强忍泪水却还是顺着脸颊大滴大滴的滴落:“我姨娘只喝了那一碗药,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过身……”
另一位医士道:“我与这位先生看过,姨娘屋中有盘吃了一半的见手青。那东西来自南方,不仔细烹煮,是有毒的。”
“见手青?”宁宜愣住,“什么见手青?”
医士让徒弟将从程氏屋中端的见手青拿出来,宁宜一见就知是哪里来的了。
程氏是南方乡下的一个寡妇,在庄子上也有过好友,那好友就是陈琴。自程氏入门,她也将陈琴接了过来做贴身侍女。这见手青就是前些日子程氏说想吃些在庄子上吃过的东西,陈琴特意让人从庄子送来的。
陈琴没想到此事会到自己身上,当即跪下喊冤:“家主明鉴,奴婢对程姨娘一片忠心,绝不可能害她。奴婢也知见手青是有毒,特意多炒了许久,绝不可能是奴婢啊!”
宁泽眉头一皱,明显是被其尖锐的哭喊吵到,“拖出去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宁林氏用帕子掩了掩鼻子,默不作声的坐在宁忠修身边,温顺又乖巧。
宁宜却跪了下来,“大人,大人……姨娘只留了陈琴一个贴心人给女儿。女儿相信陈琴是冤枉的,兴许……兴许是有人在陈琴炒菜时做了手脚也未可知呢。大人,求大人明鉴,我姨娘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