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
文武百官连夜被急召入宫,所有人全部跪在朝晖殿外,等候传唤。
苏元明和傅砚清二人匆匆而来,不敢置信地望着殿前守候的王不歇。
只见王不歇一脸苦色,眼中含泪。
“二位大人请速入殿中,陛下已久候多时。”
此言一出,包括苏元明和傅砚清在内,众人皆清醒过来,明白是什么即将到来。
却未曾想到,如此突然,又如此生变。
苏元明颤了颤身躯,问王不歇:
“怎么会这样……昨天还是太子殿下大婚喜日,怎只过了一夜,便成了如此境况?!”
王不歇遥想后半夜承帝幻视先皇后的存在,便忍不住哽咽一声,道:
“连日以来,发生了太多事,陛下已苦苦支撑太久了。昨日太子殿下大婚,陛下许是见尘埃落定,便再也支撑……”
他未说完,便背过身去,以手中拂尘遮挡狼狈之相。
苏元明半生忠君爱国,尤其佩服承帝,他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身为朝政臣首,他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在此刻强大起来。
傅砚清见状,忍不住叹息一声。
“世事难料……当真是世事难料……”
苏元明深吸一口气,“傅大人,我们进去吧,莫要让陛下再等了。”
傅砚清依从地点了点头,随即与苏元明一同进入朝晖殿中。
殿内,当二人再见承帝时,方知王不歇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眼前此人哪里还是昨日红光满面的承帝?
他除了仍旧穿着帝皇服饰,整个人好似即将颓败的秋日红叶,夕阳余晖,叫苏元明与傅砚清只凝望一刹,便惶恐不安地跪了下去。
苏元明率先开口,带着一丝颤音。
“陛下,臣等来了。”
承帝艰难地坐直几分,微微睁眼,看清果真是苏元明与傅砚清,便说:
“你们来啦。”
苏元明咬了咬牙,才继续能说话:
“陛下,若您有何要交代的,便只管告知臣与傅大人,苏傅两家一生效命陛下,唯有依从。”
承帝临了前再听到苏元明这样的话,竟忍不住笑了。
“苏卿果真是忠臣,如此,朕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他把目光落向苏元明。
“当初叫你家女儿入东宫,你可怪朕?”
苏元明连忙摇头,“臣不敢!”
承帝说:“朕知道,此事是朕强人所难,你家女儿非比寻常,从来不是池中凡物,却被朕硬生生困于深宫,余生作为笼中鸟……朕听闻,你很疼爱你一双儿女,这事到底是朕对不住你。”
“臣惶恐!”苏元明就差伏地不起。
承帝深吸一口气,“不过,你苏家实在一枝独秀,朕的济光太过稚嫩,唯有如此方能……方能保吾儿坐镇朝政,延续江山万代,朕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说罢,承帝重重咳嗽起来。
苏元明磕了一个头。
“臣从未有过任何怨言,陛下是秦嵘的君主,臣明白您的种种难处。更何况,苏家有此凤命,更是无上荣光,此举亦是保得苏家昌盛,臣怎还敢生怨怼之心?”
承帝艰难地伸出手指,指着苏元明,说:
“这桩姻缘是朕强求于济光与你女儿的,既要绑他们一辈子,你莫怕。朕会叫济光一定……一定封你女儿作秦嵘皇后,你可要好好辅佐济光……”
苏元明终于落下一滴泪。
“陛下隆恩,臣万事难辞,定会拼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以保秦嵘千秋万代!”
“好……好啊。”
承帝虚弱地点了点头,把视线移向傅砚清。
“傅卿……”
“臣在!”傅砚清忙应了一声。
只听承帝对他说:
“济光一直顽劣,平日里总惹你生气吧?”
傅砚清见承帝露出慈父柔光,忍不住想起家中的傅施璟,瞬间感同身受,便摇了摇头。
“臣身为太子师,太子殿下有何疏漏,皆是臣之失职。”
承帝攒了一口气,哈哈一笑。
“你刚正不阿,人如其名,朕当初就想,有傅卿为太子师,济光日后总不会走错太过。今日你仍坚守本心,有你……与苏卿一道护着济光,朕无憾。”
话音一落,旨意便随着王不歇走入殿中一并颁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封苏元明、傅砚清为诰命大臣,晋一等公,佐以新皇,告慰帝心,钦此!”
苏元明和傅砚清急忙叩头谢恩。
“臣苏元明……”
“臣傅砚清……”
二人异口同声。
“领授帝旨,不敢有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