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无话可说,叫辛容武瞬间恼羞成怒。
他提着长剑又进一寸。
“何为无话可说?难道不是因为你才害死我父亲?”
辛容武顿了顿,似乎又陷入痛苦的回忆。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在战场上,只有你和重良二人没有中那蛊毒,因为你们早有所察觉河水有问题,可是你们只是自私地隐瞒了这件事,自私地吃了解毒丸,自私地眼睁睁看着我与我父亲,与秦嵘一众士兵深陷沙场,任由敌军宰割!”
他声声控诉,最后怒喝道:
“这桩桩件件,你敢说这都是假的,非你所为?!你不配我喊你一声殿下,更不配我与我父亲如此敬重你、信任你!”
温重良扶着伤腿,颤颤巍巍站起来。
“容武,你不可对殿下不敬!真正害死辛老将军的,是狡诈的云晋人,怎么能事到如今却赖殿下身上?”
辛容武冷笑一声。
“我当然不会放过云晋人,但同样的……”
他不再犹豫,猛地把剑刺向裴懐。
“我也不会放过你!”
一瞬间,剑刺肉身,裴懐肩膀被辛容武狠狠刺入一剑。
他顿时蹙眉,闷哼出声。
温重良想不到辛容武真的敢这样做,顿时疯了般冲过去。
“你疯了吗?!”
他挥开辛容武,不知所措地看着裴懐。
“殿下,您没事吧?”
裴懐只默默摇了摇头,随即自己用力抽出肩膀处的长剑,瞬时带出一道鲜血洒了出来,喷在地上。
温重良连忙眼疾手快撕下衣角,凑过去捂住裴懐的伤势。
裴懐额前已冒了层层虚汗,他坚定看着辛容武。
“这一剑,是我还给你、还给辛将军的,却不是因为我承认我害死辛将军。”
辛容武刚刚用来握剑刺伤裴懐的手还在颤抖,他悄悄藏匿于身后,面上仍旧冷漠。
“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裴懐抿了抿唇。
“不,本殿要说。你说得对,方才所言之事,确实出自我手,却非我本意。”
头一次,辛容武在裴懐的脸上看到愧疚二字。
只听裴懐继续说道:
“……当时,温重良觉察河水有异,禀报于我,本殿有想过其中是否有诈,又是否要告知你父亲。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当时军中士气正高,本殿行军经验尚浅,以防万一也只是把随身携带的解毒丸两人各一粒,与温重良分别服下……你说得对,当日若是本殿再警惕一下,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你父亲,只怕不会酿成今日惨剧,所以我承认,辛将军之死,亦有本殿一份责任。这也是方才,本殿默许你刺那一剑的缘由。”
辛容武细细听他说完,也渐渐失了浑身力气,险些就要软倒在地。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云晋的错。
只是裴懐的所做所为刚好给了他一个宣泄的机会而已。
他……他……
其实他真正恨的,是自己。
裴懐头一回随军,他不也是吗?他有比裴懐做得更好吗?他还是辛徽海的儿子,可关键时刻,却还要他的父亲牺牲自己去救他这一条命。
辛容武想,说回来,自己哪里有资格刺裴懐那一剑?真正该杀的,是他这个不孝的儿子……
他忽然掩面痛哭,哭着哭着却又疯疯癫癫地笑了。
见他如此,裴懐愧色更深。
“当时情况紧急,这才迫不得已弃了辛将军。身为国之皇子,本殿有必要承担一切,更不可能放任辛将军留在云晋。你放心,本殿的过错,本殿扛得起,也会弥补给你。”
辛容武哭笑并齐,声音凄厉似鬼魅般从掩面的指缝中虚无飘出。
“你当如何弥补?”
裴懐垂了垂眼帘,轻启苍白的薄唇。
“本殿自当与云晋,做一个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