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王元弋带去毓庆殿,苏皖穿着一身小宫女的衣服,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绕过宫道,两人走的是暗路,不容易被巡夜的侍卫发现。
很快,就到了毓庆殿。
他们是经后方角门进来的,静悄悄,无人发觉。
苏皖作宫女装扮,未佩面纱。
王元弋已经止住了泪水,他吸了吸鼻子,对苏皖说:
“苏姑娘,奴婢在外守着,您放心进去吧。”
苏皖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殿内烛火通明,她步步谨慎,小心翼翼走入其中。
到了内寝,一个通身裹着狐裘披风的少年映入眼帘。
苏皖原本还惴惴不安的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
她看到裴懐昏迷在地上,四周有洋洋洒洒的血痕。
一瞬间,苏皖的泪水就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是你……原来真的是你……”
苏皖一步步靠近他,耳畔响起他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斯人已逝,勿要感伤。】
她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把昏迷的裴懐拉起来,紧紧抱在怀中。
“阿懐,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说自己死了……”
看到裴懐裹着自己送给他的狐裘披风。
苏皖在此刻明白了。
为什么这个三皇子会说他从未过过腊八节,喝过腊八粥。
为什么他会在自己夸他名字里含有相思之意,笑得那么悲凉。
原来他根本不是生来就大富大贵的三皇子。
他是裴懐。
是从小就被遗弃在冷宫,无父母疼爱,也无兄弟姊妹挂念的一个废皇子。
她和此人接触至今,竟没有半分怀疑。
很多次,明明苏皖都感觉不太对劲了。
可为什么,当时她却没有选择继续追究下去,以至于事到如今,还要靠旁人来告知真相?
苏皖抱着他,见他脸色苍白,她注意到裴懐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抹翠绿色。
一个猜想升起,苏皖随即去掰开他的手。
裴懐用的力气很大,似存了死志般。
当苏皖用指尖一点点撬开他的每一根手指时,那块熟悉的苏家暖玉映入眼帘。
中间深刻着的那个‘皖’字被他的大拇指盖住,好像珍宝被小心呵护一般。
苏皖两行清泪哭得愈发凶。
她脑海中是裴文月跪在自己面前说的话。
【皇兄他……心悦苏姐姐!】
如果只是三皇子裴懐,苏皖会气愤、会羞恼这人对自己的心意。
可他还是冷宫里的裴懐,是那个在天鼓楼之夜与她相遇的阿懐。
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苏皖紧紧抱住裴懐,哭道:
“阿懐,对不起,我全都明白了,对不起……”
当她的滴滴泪水砸落在裴懐面容上时,少年蹙了蹙眉,一点点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苏……皖……?”
微弱的呢喃,叫苏皖惊喜地低下头,止了哭声。
就见裴懐定定看着她,紧接着嗤笑一声,抬手慢慢去抚摸她的侧脸。
他说:
“这个梦好真实……”
苏皖连忙破涕为笑,去握住他将要垂落的手。
“阿懐,这不是梦,真的是我!”
裴懐愣了片刻,渐渐瞪大双眼。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懐,我在叫你,你听清楚了吗?”
苏皖哭着,说:
“如果不是今夜我意外得知真相,你还要瞒我多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阿懐?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栀子花!”
字字句句砸在裴懐面前,这道道质问叫他手足无措,慌乱了阵脚。
“真的是你?!你……是、是谁告诉你的?”
裴懐问出口就觉得犯蠢。
还能有谁?
这些事,他也只给王元弋、月韶和裴文月这几人知道。
一定是今夜事发突然,哪个人在苏皖面前说漏嘴了。
一瞬间,裴懐有些生气,但他更多的是心虚、无奈以及慌乱。
裴懐的耳根渐渐攀爬上一抹绯色,不敢和苏皖对视。
“果然是你!”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