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王元弋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翻来覆去有些闹腾。
他强忍着肚中翻滚,伺候裴懐睡熟后,才龇牙咧嘴地去解决。
走时,他为防万一,捂着肚子和守着的宛怜说:
“你……你且先顶了我,进去守着,免得主子等会突然醒来需要什么。”
宛怜点点头,乖巧道:
“放心吧王公公,宛怜会好好守着殿下的。”
王元弋这才放心跑走。
宛怜听了王元弋的话,进殿坐着。
忽闻内寝有断断续续的呢喃声,宛怜忙起身走进去,小声地说:
“殿下,是不是需要什么?宛怜在呢。”
因为入夜,她放低了声音,直到走近床榻前,才发现是裴懐发梦了,在说梦话。
她松了一口气,结果裴懐皱着眉头,口中呢喃更甚。
甚至,他激动之际,从被褥中伸出一只手,似在半空中抓着什么。
宛怜被他这样吓到了,连忙凑到他身前。
“殿下?殿下还好吗?”
她离他近了些,也就能听得到他的梦话了。
“皖儿……皖儿……别、别走……”
她方听到‘皖儿’,一瞬间愣住了,想起白天,裴懐竟破天荒肯同意除月韶之外的自己近身伺候,还和王元弋探讨自己的姓名,原本宛怜还未想多。
再结合裴懐当时对她的出言宽慰,宛怜羞红了脸。
她心想,莫非裴懐竟对她一个姿色平平的小宫女……
可下一刻,裴懐的梦话变了,立时打碎了她不该有的心思。
他额间冒了一层薄薄的汗,焦急低语:
“皖、苏皖,嫂嫂……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我不是……你别、别走,别讨厌我……嫂嫂。”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饶是裴懐自己也料不到,他会梦到苏皖来日得知了自己对她的心意。
梦中佳人羞愤难当,生气又失望地看着他。
字字冰冷,她对他说:
‘裴懐,想不到你竟是这种慕色小人,肖想长兄之妻,你、你简直禽兽不如!’
‘当日你于冷宫故意对我遮遮掩掩,博得我的同情怜悯,是不是都是处心积虑,为了有朝一日肆意接近我?你可还有当我是你的皇嫂,你是不是非要夺了我的清誉,叫我和你一起被世人唾骂,你才甘愿?!’
‘枉费当日广灵寺你出手助我,我还以为你是君子,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你走,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裴懐在梦境中想要解释,却被她字字句句戳破心思,哑口无言。
无论他怎么解释,终归他对她确有心意,这个辩无可辩。
他有心想要再对她说什么,可却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再不回头对他莞尔哪怕一次。
裴懐急得拼命朝她奔去,但最后他永坠黑暗,再寻不到那抹绮丽身影。
一个梦,吓坏了两个人。
裴懐急得呢喃不断。
现实中,守在他身侧的宛怜却被他的梦话吓得目瞪口呆,捂着嘴巴不敢置信。
自天鼓楼一夜后,皇宫乃至整个秦嵘京都,何人不晓苏家女?
更别提,宛怜与苏皖更有缘相处过一次。
天鼓楼夜宴,她曾有幸引着那天仙般的人儿前往宫中红梅亭,更与之交谈甚欢。
她还曾幻想过,日后要是有幸能去伺候苏皖就好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宫里突然来了个三皇子。
更没想到,她被分配到三皇子的毓庆殿里来伺候。
宛怜缩着身躯,哆嗦着嘴唇。
谁能想到,这个千里迢迢返回皇宫的三皇子,居然……
居然肖想苏家嫡女?!
那苏皖未来是要入主东宫做太子妃的,以后就算是裴懐的皇嫂了。
他有此心思,岂非就是……?!
【思慕嫂嫂,罔顾人伦。】
当这八个字出现在宛怜脑海里,她一瞬间如临大敌,寒意由脚蔓延至全身,叫她顷刻间汗流浃背。
裴懐还在呢喃梦语,宛怜已踉踉跄跄撑起自己的身子,脸色苍白、手脚冰凉,默默退出了主殿内寝。
王元弋刚好回来,与神色匆匆的宛怜擦肩而过。
看着宛怜六神无主的样子,他对着她煞白的小脸问道:
“主子可有起夜?”
“没……没……”
宛怜慌张地摇摇头,“殿下他……睡得很好,公公既回来,奴婢就先去外头了。”
“哦好,你去吧。”
王元弋皱着眉,狐疑地盯着宛怜的背影。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走进内寝看顾裴懐。
却见裴懐睡得安稳,浅浅呼吸着,只额角发了层薄汗,未有任何异样。
见状,王元弋拿出帕巾,在不搅扰裴懐的情况下,小心帮他把发出来的汗一一擦拭。
既然裴懐无甚状况,那个宛怜慌慌张张干嘛?
王元弋怪道那婢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