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端木伯御奉命东征,带领了一些新人,主要目的有二:一为磨砺精兵,二为雨露均沾。
所谓雨露均沾,是指军功。
上次南讨义渠、平定关中,还是白幕、当奇等一堆老人。这些人积累了足够的军功,就待汉王来一次封赏了。
但还有一堆先后归附的将领,眼巴巴地看到当奇等人在前线吃肉,自己在后方连口汤也喝不上。
其中就包括朔方诸部的首领和悍将。这次端木伯御将沈氐部的沈红阿、全无氏的孤涉川、虔人部的暗不浑全部带了出来。
这些部族目前虽然名义上属于自治,但在农业、经济、武器上严重依赖汉国,已经成为汉国全民皆兵体系的一部分。
望着襜褴(chan lan)部以五倍的兵力围剿仇镇部,端木伯御立即下令:“孤涉川,尔部包抄,断敌后路!”
“遵命!”
“沈红阿、暗不浑,攻敌两翼!”
二人答应一声,正欲走时,沈红阿又追问一句:“将军,留不留俘虏?”
端木伯御骂道:“老子粮草不多!尔自处之!”
对于襜褴部这些只会抢劫,不事生产的寄生虫,端木伯御没有一丝仁慈之心,正好拿他们的狗命来练练新兵的胆量。
沈红阿讪笑着道:“了然,了然!”
然后抡圆了大砍刀,对着沈氐诸兵道:“孩儿们,镇北将军有令,猛砍猛杀,不留活口啊!”
端木伯御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特么是老子的原话吗?老沈!你假传军令这毛病可不能惯!回来必须收拾你个老小子!
朔方军的突然出现,令襜褴部遭受了致命的打击。打,打不过!跑,跑不过!降,不接受!唯有等死一途。
特别是这些急于立功受赏的部落首领,血液里流淌着野蛮人的基因,生就一副嗜血的秉性,在汉国精良装备的加持下,越杀越勇,越杀越狠。
此次南侵北赵,东胡王憋足了劲,要把自己在东西两边受到的挤压,全部发泄在代郡。
襜褴部作为骚扰中原的老手,看到东胡王如此大手笔,也押上了全部身家,连刚成年的童子军也用上了。
很不巧,这次碰上了朔方军,一众骄兵悍将在巨大的优势下,大开杀戒,暴戾恣睢,一场大屠杀下来,万五千人的襜褴部几乎被杀绝了。
有少部分人漏网,端木伯御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楚,这些人很可能是返回部族的老巢。
他果断下令:“传本将军令,命沈氐部衔尾追杀,捣其巢穴,所有俘获,俱归沈氐部所有。”
沈红阿接令之后,亢奋得满脸通红,立即率领本部人马,杀向滚滚大漠深处。
端木伯御接见了仇镇:“仇镇,尔是真心来投,还是迫不得已?”
仇镇如实回答:“此前确实是穷途来投。”
端木伯御道:“而今呢?”
仇镇道:“镇本代人,而今东胡大举南下,陷我城池,杀我同胞,辱我妇女。将军能杀尽东胡,镇从此死心塌地,跟定将军。”
仇镇是代人,从小就从祖祖辈辈的口中,听说过代王被赵无恤阴死,代国被吞并的故事。每每走过磨笲山下,每每感慨磨笲夫人的贞烈。
说到底,对赵氏没有多深的忠义之心,但对代郡这片热土却有着深厚的感情。
特别是赵国三分,赵范的北赵政权成立后,仇镇对他们更没有多少信心。
且当前北赵政权的主力,大部分由将军赵疵率领,在雁门隘与晋阳的西赵政权交兵,国内防守十分空虚。
这次东胡王亲自出动,倾巢来袭,代郡势不可守。只希望端木镇北看在均是诸夏人种的份上,能够出手杀胡,尽量减少代郡百姓的损失。
端木伯御爽朗地一拍大腿:“善!本将亦不相瞒,此次汉军东征,便是为灭赵范而来。尔若不服,本将可以放归,咱们疆场再见!”
见识了朔方军刚才凶悍表现的仇镇,此刻兀自心有余悸,连称不敢。
端木伯御道:“上次北伐匈奴,本将率大军灭掉了匈奴半数人马,想必尔亦有闻。匈奴既灭,东胡岂可独善其身?东胡不来,本将尚欲捣其巢穴。今敌既送上门来,本将亦是不吝刀兵!”
三千赵军,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伯御命其自成一营,归自己直辖。但也细心地将其编入中军,左右前后皆可监视。
端木伯御在仇镇面前口放豪言,但转头就面色凝重起来。
此次东征代郡,端木伯御只带了五万人马,原本想象代郡地盘不大,军力有限,加上公子信的两万人马,足够应付了。
但现在东胡突然出兵,军情发生重大变化,敌我力量对比出现反转,必须谨慎对待。
端木伯御一边向代郡方向广撒斥候,侦察军情;一边速起飞鸽,向坐镇高阕城的大司马吴起汇报军情,请求支援。
同时命人迅速与楼烦君公子信取得联络,希望两军协调进度,齐头并进,不可冒进。
但代郡的情况,已然变得严峻起来。
楼烦部所处的位置,就是后世的“晋西北”,包括今天的大同西北部和朔州、忻州西部地区,后世李云龙将军曾经在这里叱咤风云。 楼烦部与代郡,就是一左一右,一东一西,西部的楼烦地势高,东部的代郡地势低。公子信起兵攻击代郡,居高临下,最近,最快,也最方便。
正因为这种便利的地理条件,公子信在进攻代郡的战斗中,一马当先,先声夺人。
公子信率领楼烦四猛:狼参、热答都、初里末虎,都达,以及经历过北伐匈奴之战的楼烦勇士,信心满满地东征代郡。
但令公子信没料的是,代郡与楼烦连接部的野口隘完全不设防,楼烦大军长驱直入。
公子信感觉不对劲,立即下令全军防备,再命都达亲自率领一队,向东谨慎侦察。
而此刻,东胡王率领的大军突破武周塞,一部围攻高柳城,另一部悍然南下。
由北向南的东胡部,与由西而东的楼烦部,在一系列阴差阳错之下,轰然相撞!
楼烦与东胡的对撞,出乎所有人意料;
更有出人意料的是,向来是战国小透明的燕国,居然也向北赵政权控制下的代郡,悄悄地伸出贪婪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