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二叔两口子相视一眼,齐道:“就是想问先生算一下孩子的婚姻和事业。”
胡先生便向二人详细问明了曹秋实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等。
待一切问过之后,他便是一阵翻书查找。半晌,他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又在一张黄草纸上写画了半天。嘴里不住嘀咕着什么:“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还有什么本卦、互卦、变卦,动爻、体卦、用卦之类。
反正他说的话,曹二叔两人一句也听不懂。他们在旁看着,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出声,便会打扰到先生,从而影响到测算的准确性。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胡先生方才停止了写画。
他满意地长嘘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二人意味不明的一笑,然后又眯起眼审视了一番,似是有所顾忌的看着两人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二叔心知有异,此时也正襟危坐,掉起了书袋:“胡先生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唔,好,那小老儿就据卦象讲来,讲错还望莫怪。”
胡先生用手捋了捋山羊胡子,两眼在两人脸上来回梭巡,嘴里缓缓出言:“据卦象推断,再观二位之相,此子当不是二位亲生吧?”
“啊!这……这……”
听闻此言,两人张口结舌,大惊失色,皆感无比震惊。
曹二叔心中原先的那一点点疑虑,如今已是烟消云散,早已跑到爪哇国去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对胡神仙的顶礼膜拜。今天他们这是遇到真神了啊,高人,高人哪!
他最先反应过来:“胡先生您真是神仙哪!不过,还请胡先生千万不要,不要,呃,俺们……”
两人担心这事儿外传,再三对胡先生提出不要对外宣扬的要求。
不待他二人说完,胡先生便笑着对他们摆摆手:“这个自是不必多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放心好了,在下这张嘴有把门的,口风紧着呢,不会出去乱说的,呵呵。”
“多谢胡先生了。您看看孩子的婚姻和事业又是怎样的?”
曹二婶此时忍不住问道。
胡先生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唔,此子乃既富且贵之命,实非寻常人可比。”
“具体是怎样的,还望先生明示一二。”
算命先生这话实在是太过笼统,曹二叔只得又问了一句。
“唔,这个嘛自然。”
胡先生不慌不忙,端起桌上的茶杯,往里吹了一口气,吹去上面漂浮着的茶叶。然后,他悠然自得地呷了一口茶,咂巴咂巴嘴,似在品味茶叶的好坏。
他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看了看眼巴眼望向自己的两人,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据卦象来看,此子虽为富贵之命,但早年间却是流年不利,且易招小人,婚姻、仕途亦颇多延宕波折。直至三十过后,交三十一岁,此子方行大运。嗣后即青云直上,晚景大好,富贵有不可言者。”
曹二叔虽然对这高人云里雾里的一番话不甚了然,但也听出是说秋实命中富贵,但年轻时却是婚姻、事业有小人作祟,不甚顺利。待得三十岁之后方行大运,既富且贵。
“先生,你再看看孩子婚姻方面又是怎样的?”
曹二婶目前心里最为关切的,自然还是孩子的婚姻大事。
胡先生哂然一笑,语带安慰的道:“此等之事,两位不必焦心。可话说回来,担心亦是无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此子命中当主晚婚,且婚配方面自有其天命人选,三十岁之后,自可见分晓矣。”
看两人面露焦急之色,胡先生正色劝诫道:“既主晚婚,急切无益。此子三十岁上下恐将另有一段短促姻缘。然,此亦或非人力而可避之者。此后,方得步入正途。女方亦为富贵之身,对其有莫大助益,命中当有一子。”
尽管胡先生说得云里雾里,他们却也约莫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孩子是富贵之命,两人听在耳中,自是喜在心里。至于结婚晚点儿什么的,那又当得了什么?无非是晚几年抱孙子而已,又不是娶不到媳妇儿。
只是,孩子在三十岁上下有一段短促婚姻,这个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老两口心想着能不能请先生给指点迷津,破解破解,避过去才好。
“先生,俺们若是不催孩子结婚,那件事儿是不是就能避过去了?”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信条,曹二叔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先生请教。
胡先生神秘兮兮地摇摇头,说出模棱两可的一番话来:“时也命也,此等之事,催与不催,岂是人力可主?到时只看他自己造化罢了,别人又岂能干涉得了他之因果。”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既是命中注定,又岂是人力可改。这些个道理曹二叔自然也是明白的,他没在这件事上多作纠缠,和老婆相比,他更担心的是孩子的仕途。
于是,曹二叔开口又问:“先生再给看看,孩子以后能当个多大的官儿?”
“官至五品,按现在说,也得是省里面的官儿了吧。恭喜,恭喜,两位以后可是有得福享喽。”
胡先生笑眯眯说道。
曹二叔两人闻言,不禁面有喜色。
可才一会儿,曹二婶脸上又现出忧色,她嗫嚅着低声问:“先生,还有一事,就是,若是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会不会抛下俺们,找他亲爹亲娘去?”
胡先生闻言也不答话,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须,再伸出一根指头向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低头看向自己画的那些条条杠杠。
低头仔细推详好半天,他方才抬起头看着两人笑道:“呵呵,此事大可放心。此子品行俱佳,可堪大用。据老夫推算,早则数月,迟则半年,此子便会知情。其间虽稍有波折,但终归无甚大碍。世间万事皆有定数,孩子你们养大,乃属天命所归,当可放心无虞。”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两人揪着的心随即放了下来,心中自是欢喜异常。眼见胡先生收拾东西欲要离去,曹二叔赶紧从衣兜里掏出二十元酬金,恭敬恭敬奉上。
胡先生并不推让,施施然笑纳,然后抬眼看着两人,口占一偈云:“雏凤求凰频遭挫,运交卅一富贵多。劫波渡尽云帆直,春华秋实好收获。”
说罢,他将偈语在一张黄草纸上写好,随手撕下有字的半张,放置于桌上。
见曹二叔张口欲问,胡先生起身冲他摆摆手,一边向外行走,嘴里一边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谨记,谨记!”
还待再问时,那胡先生已是飘然而去,行得远了。
曹二叔不知什么意思,嘴里嘟囔着,送走先生,连忙返回屋内,将写有偈语的纸条儿收起,打算等秋实来家时再拿给他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