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有小夏荷需要照顾。在床上躺了几天,春华只得挣扎着爬起来,整个人迷迷瞪瞪,神不守舍地硬撑着起居行走,打理着家中的日常生活。
在众人的轮番劝解下,这几天,她精神才刚刚好了一些。
只是,要真正说起来,这场冰雹却也下得颇为奇怪。
下冰雹的范围也就村北山前方圆一两里的地界,村里其他地方的农田大都没事,仅有几家农户稍有损失。偏偏春华承包的这片坡地,恰在正中,被冰雹祸害一空,十五亩地的柴胡幼苗全数遭殃。
于是,村里就有人开始说起了风凉话。
说这是春华的行为惹来了天怒人怨。农民不种粮食,乱搞这些劳什子的东西,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就派来冰雹给她砸没了。不作就不会死,和老天爷作对的事情,注定做不成。哼哼,这个疯女人,八成是想钱想疯了。
还有人说她就是一个灾星,无论做什么,最后都必定会搞砸。看看把老曹家祸害成啥样儿的就知道了。
老人们都苦口婆心地告诫家里人,要离春华这个灾星远点儿,甭沾惹上她的霉运。
这话说着说着,就传到了春华的耳朵眼儿里。
她虽然不信这个邪,但想想老天对自己的诸多不公,苦痛愤懑的心中,自又平添了一丝郁闷。加之这件事情过后,婆婆又总是在那唉声叹气的,对她没有好脸色,所以,这一段时日以来,她也是满腔愁绪,无法遣怀,整日苦闷不已。
曹秋石心中对春华姐的遭遇深表同情。
他站在自家后窗,担忧地向后张望。这个时候,小院里早已不见了春花姐那俏丽的身影,也没有了以往那般生机勃勃的景象,所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看来,春华姐还没有从痛苦中走出来。他不禁心生慨叹:多灾多难的春华姐,你可真是命途多舛哪。不过,你千万要挺住,不要被困境击垮呀!
他心中在思虑,如何才能劝解春华姐,使她走出低谷,振奋精神,重拾信心,继续踏上实现梦想之路。
下午,他怀着急切而又忐忑的心情,推开了春华家的院门。他无法想象,遭受一连串不幸打击的春华姐,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一副模样。
小院里静悄悄的,曹驴儿没有在家,不知又去哪儿疯了。可他也没有听到小夏荷的一丝动静,心中不由感到一丝奇怪。
屋门敞开着,曹秋石轻轻跨了进去。
屋内,曹婆子和春华各自坐在凳子上,一人腿上放着一个簸箕,正在低头默默地往外挑着粮食里的沙子,小夏荷则乖巧的在妈妈旁边帮忙。
一家人低头各自忙活着,一句话也不说,一点大的动静也没有。以至于曹秋石踏进屋内的时候,三人竟然都没有发觉。
曹秋石见状,他那颗始终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稳定住心神,轻咳了一声,首先跟曹婆子打了声招呼。
春华这才抬起头,茫然的看向站在屋门口的曹秋石。他明显地觉察到,看见是自己后,春华的身体一震,眼眸里有束光芒蓦然一闪,但随即又归于寂灭。
春华勉强对他一笑,也没有起身招呼,就又低下头,无情无绪的说了一句:“哦,是秋石来了,放假了啊。”
此时的她身体消瘦,憔悴不堪,一副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见精神的力量对于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
她那蜡黄的面容令曹秋石有些不忍直视,那木然的眼神,竟让他生出一种揪心般的痛楚感。
“不行,我一定要帮助她!要让她走出这片阴霾,重新振作,不要深陷在这心灰意懒的失望泥沼中不能自拔。不为别的,只为使她和小夏荷能够幸福和快乐地生活。”
此刻的曹秋石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必须要这么做。他认为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他由衷的、发自内心的愿望。
看着春华那张失去往日风韵的憔悴面庞,他也一脸郑重,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啊哈哈,小猪,小猪!”
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猪喜从天降,压抑这许久的小夏荷,这会儿才不管手里的什么劳什子粮食、沙子呢。她兴奋得小脸通红,用力甩下手里的东西,张开双臂,扎撒着两只小手,立马高兴地朝他飞扑而来。
一边跑她一边嘟着小嘴,欢快地喊:“哈哈,小猪,你可回来了,我可想、可想你了。”
“是吗?小叔也很想你呀。”
看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曹秋石笑着伸出双臂,弯腰将她抱在怀中,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儿。
她小手一边紧紧抱着他,生怕他再跑了似的,一边亲昵的表达着自己的疑问:“哼哼,不信,小猪你骗人。你想我,怎的现在才来看我呀?”
“小叔不得上学嘛,这不,一放假就来看你了。”
他甜甜地笑着,开心地跟她解释。
接过曹婆子递来的凳子,他将抱着的小夏荷放在自己的腿上坐下。
然后,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袋包装精美的小甜点,满是宠爱的塞到小家伙的小手里。这是他在泰城早就给她买好了的。
这一下,可把个小夏荷给高兴坏了。
她手舞足蹈,正要兴奋地高声喊叫,但转脸看到自己妈妈的样子后,又懂事的慌忙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生把将要出口的声音给咽了回去。
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乖巧懂事,看着让人心疼。
小家伙默不作声的拿着点心,让曹秋石给她打开包装。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片,先递给奶奶。奶奶不吃,她又乖巧的递给妈妈。妈妈也摇头表示不吃,她又递送到小叔嘴边。
曹秋石笑着推辞:“这是小叔送你的,小叔不吃,你吃吧。”
小夏荷这才懂事的开开心心吃起来。
看着春华姐无精打采的样子,感受着这里沉闷压抑的气氛,曹秋石也觉得心里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