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李紫竹如何让自己尽快像以前一样行走,且说羽滔一人躲在安徽一个不知名的深山山洞里,整天都在精神恍惚下,或酗酒成日,或蜷缩在形似卧佛般卧佛巨石下方的草蒲上念念叨叨,不知所云。
转眼间,十天已过。
十天后的羽滔已是满脸胡茬,头发也都贴至耳下,那平日里敏锐的双目和那白皙的肌肤,也在此时神采全无、深黑无比,俨然一副颓废的流浪相。
正值他斜靠在卧佛巨石脚下,凝神对着山间林中那点点灿烂的炙阳举杯时,仅见一身深色西装、梳着黑亮油发的秦隐息,正从一道圆润的水色中现身而出。
接着,就见他抬眼看着如此神情的羽滔,不禁摇头苦叹说:“羽滔啊羽滔,玉帝真不该派你到人间来,更不该让你以孤儿的身份,生存在这个人类世界。好了,你的事,月仙都告诉我了,我也去了趟地府,查了查那丫头的寿限。总之,大得很呢?你呀!”
说到此,秦隐息抬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别躲在这里了,跟我走吧!”
“去哪?”
羽滔边长吐一口酒气,边冲他说:“我不走,我想醉死在这里。”
“死?”
秦隐息不由得抽动一下面部肌肉,冷笑一声说:“你想死就能死吗?告诉你羽滔,你死不了,纵使世界毁灭,你也死不了。好了羽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苦,可这一切,你能怪谁呢?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妄动情念。这下好了,一发不可收拾了吧!我说这个李紫竹,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么有魅力,居然还能让你变成这样?”
秦隐息说到此,沉思良久,又说:“看你这么痛苦,不如我去地府把她的寿命给缩了,你看……”
“你敢!”
羽滔霍地起身,猛然伸手抓住他的领口,怒声道:“别打她的主意。”
“好好好”
秦隐息忙拉开他的手,轻叹一声:“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羽滔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好想去见她,可是我又不能去,可是我不去,我又很想她,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秦隐息长叹一声,抬眼看着卧佛巨石一眼,又看了四周光滑如壁的石片一眼,想了想:“羽滔,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回到李紫竹身边,和她结婚生子,并放弃收玉如意和李湘潭的使命;二是你我共收玉如意和李湘潭,一旦将二人拿获,便可直飞天庭、走马上任,不过这条路的前提就是,你必须要忘了李紫竹,忘了你在人间的这段孽情。”
羽滔冷目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我宁可选择第一条。”
“好”
秦隐息浅笑一声,继续说:“这样,你给了她一时的快乐与幸福,但是这些快乐与幸福并不长久。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的行程,全在月仙的八卦图中,你一旦贪恋人间的东西,我相信在三个月之内,你必死无疑,这个时候,你想过你心爱的女人,她该怎么办了吗?”
“那,那我……”
羽滔无言以对,只得呐呐地说:“第二条我做不到,我忘不了她。”
“我可以帮你忘了她”
秦隐息看着他,郑重地说:“羽滔,有些事,是不可能两全其美的。既然来到人间,你也应该了解人的无奈,是人,凡事都没有尽善尽美,有所取必有所舍,至于取舍的结果……”
秦隐息说到此,想了想,接着又说:“当然,这也有痛苦的代价啊!”
“我……”
羽滔看着他语重心长的样子,点点头:“我明白,可是……”
“别可是了,我会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想想,是选择第一条?还是第二条?”
秦隐息说到此,轻叹一声,继续说:“不管你选择哪一条,我都不会怪你,如果你选择第二条,我就会抽取你对这个女人的所有记忆,包括她的影像。”
羽滔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即说话,仅是缓缓坐下身,而后慢慢斜卧在蒲团上,抬眼看着依然如常的卧佛巨石,脑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如何被两片白云挤压成婴孩?如何被风神抛下山洞?如何被已出卧佛巨石的卧佛接住?如何快速成长?又如何独自一人直入广东并在夜市碰到正在垃圾箱里捡垃圾时、捡出一副血脚,而吓得魂飞天外、且瑟缩直抖的李紫竹,还有自己如何挺身而出?如何拉着李紫竹东奔西跑的一幕一幕?就这样,很快就到了十来年后,二人已成青年,而此时的二人的身价已在黑社中声名鹤起,直到现在,二人也均享受着那份异地相思的痛苦煎熬。
秦隐息见他憔悴的脸庞上喜忧尽现,不由地轻哼一声,叹息地说:“其实人间情爱中的喜怒哀乐,都是我们司空见惯的东西,细细想来,也只不过是挥手即成的虚华表象而已。而只有人类,才会视这些表象为根本,因为这也是人类生存中的一样东西,但对我们仙来说,这些都是可以拂袖而成、挥臂而去的东西啊!”
“好了,别说了”
羽滔闭上眼:“把我人间对她的记忆,抽出来吧!”
秦隐息含笑点点头,:“羽滔,你真的确定了?”
羽滔没有睁眼,仅是淡淡一哼:“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所取,就有所舍。算了,我累了,也该让自己重拾本性,不宜掺杂太多人性。”
秦隐息呵呵一笑,说:“好,这就对了”
说罢,但见他神色凝重地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根闪着金光的三寸银勺,缓缓走到他身后:“现在我要用银勺勾出你对她的所有记忆。在勾出记忆的同时,你会有抽筋扒皮般的痛苦,如果你后悔的话,还来得及,如果没有改变主意,我就动手了。”
羽滔轻哼一声,惨痛一笑:“来吧!再痛苦,也比现在生不如死来得痛快。”
秦隐息轻叹一声,缓缓退后数步站定,而后双目一凝,单手当羽滔身后一绕,一道浅红色光圈,将羽滔的身形紧紧罩住。
接着,就见他右手一抛手中金勺,继而缩手至胸前,化掌成指,快速点向羽滔,沉喝说:“转。”
随着他的这声沉喝,羽滔的身体,就在那浅红光圈下,缓缓转到秦隐息眼前。
与此同时,仅听秦隐息声声沉喝:“穿、寻、搜、扣、收。”
随着他话音渐落,但见金勺一声铮鸣,接着便化作万道金光,闪入紧闭双目的羽滔的身体各处。
就在此刻,羽滔只觉身心剧痛,忍不住仰天一睁双目厉吼道:“李紫竹……”
话音一落,但见一道血注从羽滔口中喷出,就在血注喷出的刹那,又见金光一闪,那金勺即刻变成碗大勺口,快速将那血注皆收碗底之中,之后便在秦隐息拂袖挥指的瞬间,变成一粒血色珍珠,收入掌中。
随即,便见亲隐息浅浅一笑:“回”
话一说完,但见金光一闪,那金勺便飞入了秦隐息的怀中,而那道浅红光圈,也随羽滔倒下的同时,慢慢消失不见。
秦隐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羽滔,又看了一眼天然形成、且形似卧佛的卧佛巨石,不自觉地伸手看着掌心中那颗小指指甲大小的血珠,轻叹一声:“羽滔,对不住了,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你的痛苦,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你从天上真正的消失。”
说到此,亲隐息抬头看着卧佛巨石,继而将掌心血珠收入指间,同时当卧佛巨石处轻轻一弹。
接着,就听一声脆响,那颗血珠已经弹入卧佛巨石之中。
一时间,仅见卧佛巨石一片颤动,接着,便听一声闷哼,出自卧佛巨石之中。
秦隐息见状,猛地一惊之余,忙垂头恭敬地说:“仙佛息怒,在下并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将羽滔对李紫竹的全部记忆,借您的宝地封存起来,还请仙佛谅解。”
随着他这番话语,仅听声息全无。
秦隐息自知这尊仙佛已经原谅自己,便不知觉得大喜:“谢仙佛体察之恩。”
说到此,便蹲下身,抱起依旧昏迷不醒的羽滔,向卧佛深鞠一躬,而后郑重地说:“在下这就带羽滔离开,告辞。”
说罢,便单足一点,接着,便化作一团影光,消失在山洞之中。
就在二人消失后,但听一阵轻轻的闷哼声,从卧佛巨石中传出,随后,便听一个沉闷的声音说:“唉!什么人啊!仙啊!不知这玉帝,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这么多的异、灵、仙、怪,都放到人间干什么?害得人仙孽恋,怪谁呢?唉!只是可惜了羽滔这娃了……”
话音一落,便见金光一闪,同时,一卧佛尊者便伸指弹了弹自己的脑门,而后轻叹一声说:“讨厌,搅了本尊美梦,算了,不管了,睡觉,睡觉”
说完,就化作一道金光,潜入巨石之中,而后像巨石形状一样,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