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蜂巢」出来，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于是顺着香味走去。
    第二军团领袖的生日派对就安排在网球场后面公园的一片大空地上。
    那里搭起了一顶帐篷和一个舞台，舞台周围摆满了桌子，远处的篝火还在冒着烟。
    康奇和何家华陪我走到附近，等第二军团的士兵出来迎接我后，他们就告别离开了，打算五个半小时后在游戏里和我见面。
    我捧着玫瑰，跨过用作临时围栏的胶带，朝着中央舞台走去，那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
    “陆岸，等等！”一个眼睛不大的陌生战士搂住我的肩膀，递给我一件印有第二军团徽章的t恤，“参加派对的人都得穿我们的t恤，这是指挥官的要求。”
    好吧，这是“只属于自己人”的派对。
    格尔·许涤心显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增强战士们的凝聚力，凸显他们的独特性，并提高第二军团在穹顶的影响力。
    我没拒绝，立刻脱下背后印有1470编号的军外套，换上了他给我的橙色t恤。
    这时罗曼走了过来：“你终于来了，快去那边的帐篷，许涤心和她的朋友们正在换衣服，准备上台表演。”
    我想象着自己闯进姑娘们换衣服的帐篷，听到半裸女孩们惊恐的尖叫声……
    我看着手中的玫瑰，有些犹豫地说：“她们在换衣服的话，我还是等表演结束再找她吧，到时候再把花送给她！”
    “现在就去，她一直在等你！”严厉的副团长坚持道，他拉着我穿过人群，“她问到你好几次了，担心你错过她的表演！”
    我只好答应这位受人尊敬的老兵要求，径直走进帐篷。
    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没有尖叫，也没有半裸女孩。
    女演员们的“戏剧服装”不过是纸做的花冠，窗帘制成的披风，以及套在运动裤和牛仔裤外面的纸裙子。
    然而，许涤心是个例外。她身着青色绸缎长裙，裙摆轻盈飘逸。头上戴着一顶以竹叶和蛇形为元素编织的头饰，额前垂下几个翠绿的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第二军团的领袖对她的舞蹈服装毫不吝啬，以非常认真的态度对待这次表演。
    “抱歉我来晚了，祝你生日快乐！”我把玫瑰递给盛装打扮的女孩，并吻了派对主角的脸颊，这让她害羞地红了脸。
    “谢谢你，陆岸。不过今天不仅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所有人的节日！”许涤心指向大家，“今天我们完成了「蛮越安南」堡垒的建设，h1公会又可以新招募 87 名玩家！伊福丰已经向外部负责人提交了需要补充的职业清单。”
    这个消息信息量很大，但我们的对话被突然出现在帐篷里的记者打断了，她也是今晚活动的受邀嘉宾，同时还兼任舞台主持人。
    这个同样穿着橙色t恤的高个子女孩向我微微点头致意，随后催促女演员们赶快准备上台。
    “表演还有三分钟就开始了！陆岸，你快到那边去。”王喻指着舞台前的一张桌子说，“那是特意给你留的，是观赏表演的最佳位置。”
    我走出帐篷，快步走到桌前。这些硬汉我之前见过，但并不熟识。
    他们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握手，拍我的肩膀，让我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位置上。
    我身后传来窃窃私语：“他终于来了”、“太好了”、“来了”、“许涤心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出席竟然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关注。
    这些士兵真心地爱戴他们的小指挥官，和她一样担心。
    我挤到预留的空位上，还没来得及坐下，面前就出现了满满一杯酒。
    “迟到了要罚酒！”
    我叹了口气，四周响起了欢呼声。
    我向来就不喜欢“这一套”，因为我对酒精的耐受度很差，很容易喝醉。
    学生时代，我曾几次喝得大醉，所以非常清楚烈酒不适合我。
    我可以偶尔喝低度酒，就像接受王喻采访那次，喝的是马提尼和利口酒，但两百克白酒……
    我咽了咽喉咙，虽然不至于马上醉倒，但应该也很难保持清醒。
    现在我骑虎难下，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我。罗曼高声宣布：“为第二军团和格尔·许涤心干杯！”
    我只好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惊讶的表情。
    杯子里几乎都是水，只有少量稀释的白酒。
    罗曼向我眨了眨眼，表示他早有准备。
    我冷静地喝完剩下的“白酒”，随后举起空杯展示给大家看，第二军团的士兵们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甚至还有掌声响起。
    一开始，我有点困惑为什么没有收到「声望」增加的提示，但很快就意识到这里不是游戏，而是现实世界。
    见鬼，我已经完全搞混了！现在对我来说，游戏似乎比现实还要真实。
    这有点让人害怕，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对现实或虚拟失去认知，需要穹顶那位专业的“心理学家”介入。
    好在没人注意到我的窘迫，就算有人察觉，也会以为是酒精的作用。同桌的人递给我一盘点心，让我缓缓神。
    很快，新鲜的烤肉上桌了，战士们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了烤肉上。
    我也吃了一串香气四溢的羊肉，还没吃完，就听见周围传来低沉的呼声：“安静！许涤心要上台了！”
    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我听到了有些熟悉的音乐。
    虽然我对戏剧一窍不通，但也知道这是取材自《白蛇传》，不过主角换成了“青蛇”，还融入了许多新奇的穿越和赛博朋克元素。
    大家都专注地看着女孩们轻盈地舞动，真诚地欢呼，我也加入了其中。
    你可以说我是个缺乏艺术细胞、鉴赏力不足的傻瓜，只是看着姑娘们在舞台上随着音乐旋转跳跃。
    她们有时出错，但依然在认真地表演。
    尽管如此，这并没有妨碍我和大家一起站起来，大声鼓掌，对女孩们的技巧和勇气表示鼓励。
    格尔·许涤心将鲜花递给她的朋友们，对观众鞠躬致意后，便匆匆走进帐篷，似乎是要换一套更适合宴会的衣服。
    我趁机粗略估计了一下参加宴会的人数，发现第二军团已经全员到齐。
    “所有人都在这里，那谁在「蛮越安南」防守？” 我问身边的罗曼。
    “谁在防守？”许涤心的副手很惊讶，“你的岳父已经答应休战五天，盖克人也确认了协议，所以黑暗公会不会来了。除了黑暗公会，「蛮越安南」只有 npc ，他们不会攻击堡垒。附近的哈比人也变得越来越自私，没人雇佣他们，他们连翅膀都懒得扇动。不过堡垒还是有一些驻军，包括十五个第一军团的战士和一些普通玩家。另外，半人马菲莉拉还承包了从「赤色之都」到「蛮越安南」的道路建设，遇到紧急情况他们也能提供援助。”
    把“岳父”这个词用在朗.蒙拉莫尔身上有些不太恰当，至少他是公主的祖父而不是父亲，不过我没有纠正第二军团的副官。
    罗曼告诉我，由于和黑暗公会停战，我们提前完成了「蛮越安南」堡垒的建设，所以这几天会把精锐部队调往其他地方。
    “如果这不是军事机密的话，可以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吗？”我毫不犹豫地向罗曼提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什么机密，明天一早，整个第二军团就会前往南方一个叫‘新巴伐利亚’的据点。这是和德国盟友协议的一部分。对了，你今天看电视新闻了吗？”
    我来穹顶之前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电视了。到了这里，我以为会有保密制度，严格限制和外界交流，所以也没怎么关心这方面的情况。
    罗曼和其他士兵听了我的回答都笑了起来：“没这回事！穹顶又不是监狱，只要领导同意，我们甚至可以出去。我们本来还打算在外面找个餐厅举办派对，但‘安全局’没同意这么多人一起离开。不过，外界的消息没有任何限制！今天外交部长访问了德国，官方说是讨论双边贸易，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讨论公会在游戏里的合作？”我问道。
    我猜得没错。
    和德国人接触后，我就知道h6公会遇到了大麻烦。
    他们的初始据点在一个小岛上，刚开始发展很顺利，但那个地方太小了，和大陆之间还隔着一条六公里宽的海峡。
    两个月前，他们穿过海峡，占领了沿岸的两个据点，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npc水精灵认为那些地方是他们的地盘，开始袭击过往船只，把玩家拖进深海，用各种方式杀死德国人。
    h6公会利用从现实世界带来的装备，主要是回声探测仪和水下无人机，成功定位了水精灵的海底城市，随后使用威力巨大的深水炸弹进行轰炸。
    然而，这样的举动更加激怒了敌人。
    这些生活在海岸附近，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的npc，不知从哪里请来了其他物种帮忙，有长达三米的黑色深海蟾蜍，还有七米长的白色巨蛇，这些海怪的外型都十分可怕。
    这样一来，德国人的海上交通完全被切断了，唯一能与初始岛屿保持联系的，仅有两架从现实世界带来的轻型飞机。
    “即使我们的三百个战士经验丰富，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我们也没有对付过海里的npc。”
    “我们也有潜水设备，虽然不多，”另一位战士回答，我记得他在游戏里的名字是鲁波。
    “我们打算先尝试通过和平方式解决问题。虽然水精灵拒绝与德国人沟通，但也许他们愿意听听我们的意见。伊福丰正带领一支「丛林一号」车队前往盖克太空港，他计划从那里乘坐渡轮前往「新巴伐利亚」。如果谈判不顺利……毕竟这五天是休战期，我们总得做些事情，提升一些技能和角色等级也没什么坏处！”
    “而且不止我们军团的三百人，”另一个卷发的家伙补充道，“第一军团还会派一半人去，只不过他们会晚一些。以前「赤色之都」基地附近最危险的只是森林狼，但最近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种怪物，已经吃掉了四名玩家，而且至今还没人能看清它的真面目。所以第一军团计划在明后两天对森林进行大扫荡，清除这些潜在的危险。”
    这时，大家纷纷安静下来，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原来，格尔·许涤心也挤到了我们这桌，就坐在我的对面。
    第二军团的首领换下了那袭青色长裙，换上了一套普通的公会运动服。
    这个看似柔弱娇小的女孩，身高比身边的男人们至少矮了一个半头，但身上散发出的权威和力量却不容忽视。即便是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局外人，也能一眼看出她才是这群人中的领袖，其他人都会为了她赴汤蹈火。
    “怎么样？”
    我很快意识到，女孩是在询问我对她表演的看法。
    我真诚地回答，这是我第一次观看舞剧，她的表演非常精彩，充分展现了现代女性追求个性解放、不懈探索人生的愿望。
    看来我猜对了。
    许涤心脸上的紧张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足甚至有些幸福的笑容。
    坐在旁边的罗曼也悄悄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许涤心的到来让原本围绕公会事务、水精灵、德国人和黑暗公会的讨论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我们开始祝她生日快乐，并为她祝酒。
    刚成年的许涤心也要求给自己倒上一杯，在场的战士们没人敢阻拦。
    “陆岸，什么事让你迟到了这么久？”过了一会，坐在对面的女孩问道。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许涤心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我能从她严肃而期待的目光中感受到，她非常在意我的回答。
    旁边的人都停下了交谈，纷纷看向我，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审问一般。
    我没有必要说谎。
    于是，我详细地讲述了在盖克军事基地所见到的一切，以及他们和米利法特人在「阿斯」星系展开的宏大太空战争。
    和他们的力量相比，我们与邻国为了争夺资源和据点的冲突，简直就像孩子们在沙滩上挥舞塑料小铲子玩闹。
    如果这些种族的军事部队降临到我们星球，以人类现有的能力，连一丝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瞳”的时间转瞬即逝，人类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到足以抵抗任何一个太空种族入侵的程度。
    “你是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抵御黑暗公会的入侵也无法阻止我们的世界被毁灭？”许涤心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在刚才，这些还把我当成自己人的战士们，此刻却用冷漠和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成了潜在的敌人。
    尽管气氛紧张，但我还是对许涤心感到佩服，这个柔弱的女孩有一种真正的魔力，能够轻易操纵人心。
    “不，对抗黑暗公会也是我们的责任。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要消灭我们，朗·蒙拉莫尔正全力以赴准备战争，甚至请来了他们世界的传奇将军斯塔克。所以，这场战争不可避免。他们的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去年他在叛乱中就下令屠杀了600万人。一旦我们战败，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周围的战士们都听得聚精会神。
    蒙拉芬透露的这些细节，过去并不为大家所知，但它生动地勾勒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敌人形象。
    我觉得这时有必要谈谈我对局势的看法：“除了要赢得和黑暗公会的战争，我们还必须在这不到一「瞳」的时间内做好抵御太空入侵的准备。我们要引进太空种族的科技来增强自身实力，同时积极寻找盟友。首先，我们必须让盖克人知道，人类是一个极其宝贵的朋友，即使规定的安全时间结束，他们也值得站在人类这一边。其次，太空中还有其他人类存在，他们或许也能成为我们的盟友。再者，银河系中除了人类和盖克人，还有其他种族，和他们建立友好的关系同样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同时完成这些任务，所有工作都同样重要！“
    格尔.许涤心盯着我看了许久，似乎对我说的话有些疑虑。
    第二军团的士兵们和他们的领袖一样沉默不语，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
    终于，小姑娘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嘴角微扬。
    我能看出许涤心对我描述的内容感到担忧，她的上唇在颤抖，左脸颊也在抽搐。
    “陆岸，我觉得这里太吵了，篝火的烟也熏得我头疼，我的公寓里什么都有，不如去那里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