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雪地里焦急的奔跑,听步伐似乎是向她走来。
一声巨大的声响,那人在地上摔了一跤,很快便爬起来,快步走到她身旁,将她抱了起来。
“宋嘉仪!宋嘉仪!”
那人焦急的扑打她已经冻僵的面颊,试图得到她的回应。
宋嘉仪透过指缝模糊的看了一眼,有点眼熟,又有点陌生。
哦,是了,这张脸与他朝夕相处,纠葛前世今生,是她试图忘却又没能忘却的存在,是她试图亲近却又不敢亲近的存在。
如今那张脸上的神色清清楚楚表达他的焦急,是为她而存在。
难怪她会觉得陌生。
酒店明亮的灯光透过指缝照射进眼睛里,大厅来来往往,人影幢幢,热闹的简直不似晚上。
宋嘉仪不自觉偏了脸,头顶明晃晃的灯光闪的她眼花。
察觉她的躲闪,顾筠然调整了下位置,避开灯光直射。
“送她去医院吧!她脸伤成这样了怎么办?”
安安尖着嗓子道。
“她都已经冻僵了,还是先送她回房间暖一暖吧,我打电话问一下附近有没有医生可以上门!”
是宫良末的声音。
“她伤在脸上!要是处理不好的话,让她以后怎么拍戏啊?”
她听到安安歇斯底里的声音。
“坐我的车啊,我让助理取车去!”
陈克洋挥舞着双臂嚷嚷。
酒店的暖气熏得宋嘉仪昏昏欲睡。
她耷拉着脑袋,躲避着众人的视线,声音几不可闻:“我没什么事,送我回房间吧!”
“你说什么?”
顾筠然立刻低下头来,试图听清她的话。
“我说,我没什么事,送我回去吧!”
宋嘉仪拿开捂住右眼的手,顾筠然立刻瞧见她眉骨上有一块伤口,并不大,虽然流了不少血,此刻已经开始结痂了。
倒是她红肿的眼睛引起他的注意。
顾筠然心中一恸。
安安和宫良末等人争先恐后的伸头过来察看伤势。
犹如围观动物园的猴子,看得宋嘉仪分外难为情。
顾筠然向言清使了个眼色。
言清会意,立刻跑过去开电梯。
顾筠然冲破人群,抱着宋嘉仪向电梯走去。
路上,他听见宋嘉仪说道:“顾老师,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顾筠然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抱着她,大踏步向电梯里走去:“没关系,我也能抱。”
安安和宫良末正要跟着进去,言清将他们挡住了。
顾筠然直接用眼神示意:“你们坐下一班。”
“让开让开让开!兄弟们让我进去!这小嘉嘉的伤势我得照看呐!”
陈克洋扒拉着电梯试图闯进来,看起来比谁都焦急。
顾筠然飞起一脚,将他蹬了出去。
这一脚险些将宋嘉仪抖落下来。
“抱紧我!”
顾筠然的话语不容拒绝。
宋嘉仪犹豫着,双手重新缠上他的脖子。
电梯缓慢向上升,在这狭小的密闭空间里,两人近在咫尺,却没一个人开口。
宋嘉仪偶尔瞥一眼顾筠然,发现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电梯跳动数字的地方。
陈克洋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电梯已经幽幽的升到房间所在楼层。
顾筠然站在走廊里犹豫了下,还是转了身,按下宋嘉仪的房门密码。
进门后,他将她放到沙发上:“医药箱在哪?”
宋嘉仪盯着自己沾满雪渍的靴子发呆,她脸上的血渍犹如一朵盛开的梅花,妖艳的攀附在右眼之上。
顾筠然伸手将她的靴子脱了,取了拖鞋为她换上,随后重新问了一遍:“医药箱在哪?”
“我自己去取。”
宋嘉仪将厚重的大衣脱去,一圈一圈的拿掉围巾,一一放到边上。
做好这些,宋嘉仪心事重重的向餐边柜走去。
她住的房子格局较大,含有吧台和料理台,储藏的柜子少说也有十来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医药箱在哪里,顾筠然也能理解。
顾筠然见她转过吧台消失不见,很快便听到一声“哎哟”。
顾筠然疑心自己听错了,站起身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到后面传来箱子落到地上的声音,跟着又是一声“哎哟”。
这次他不再犹豫,直接绕过吧台,快步冲过去,将蹲在地上捂着脚的人抱了起来。
他将宋嘉仪放到吧台旁边的凳子上坐好,蹲下来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原来是宋嘉仪方才心不在焉,取药箱的时候先被柜门弹到脑门,随后箱子掉落,又被砸到脚面,所以当顾筠然看到她的时候,她蹲在地上,捂着脚面,简直像是二次事故现场。
“你这是做什么?嫌自己伤的不够多吗?”
顾筠然摸着她脑门肿起的包,重重叹了口气。
他将医药箱打开,取出要用的药品,开始用湿巾一点一点擦拭宋嘉仪脸上的血渍。
好在眉骨那一块伤的确实不重,只是血流的多,看起来恐怖了些。
顾筠然将血渍擦完,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
他取出消毒的棉棒替她消毒,消毒伤口多少会有些刺痛,宋嘉仪却不闪不避,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反常的现象引起顾筠然的注意。
顾筠然忍不住低下头去看她。
宋嘉仪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眼睛都好像给人定住了,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一双眸子幽深透亮,她眼睛里的东西他看不懂。
她眼眶依然红红的,顾筠然有些心疼,又有些疑惑,摸着她的头试图安慰:“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宋嘉仪紧抿着双唇,沉默的气息在二人间蔓延开。
她盯着顾筠然看了一会,视线转向他的脖子,期间依旧一言不发。
她的沉默令顾筠然感到不安。
他的直觉隐隐告诉他有事要发生,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无从下手。
宋嘉仪的视线在顾筠然的脸上和脖子上来回切换,就这样看了半晌。
她越是不说话,顾筠然就越发不安,心里那股子不安渐渐扩大。
他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身为一个职业演员,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微笑有点假:“怎么了吗?”
宋嘉仪并不答话,依然用那种他看不懂的目光静静看他。
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她伸出手,将顾筠然脖间露出的项链捞了起来,拉到自己眼前。
“佳、偶、天、成!”
她一字一句的念着项链卡扣上的字,口中喃喃自语:“佳……佳……原来是这四个字……”
随后目光一转,重新落到顾筠然身上。
她仰着头,像极了受伤不肯承认疼痛的倔强小孩,眼睛直直盯着顾筠然,一字一句说道:“顾先生,你刚刚叫我什么?”
握着消毒棉签的手猛然一紧,棉棒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