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青！”
我们几个人纷纷围了上去。
溟青的脸色已经从刚刚魂魄回到身上之后的红润转变为苍白，连嘴唇也看不出丝毫的血色。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我们帮忙吗？”我关切地看着溟青。
虽说之前闹得不太愉快，但好歹溟青刚刚从白凤的手里救了我们所有人。
溟青摇了摇头，挡住了我想要去扶她的手，自己吃力地站了起来。
站起身子，缓了一会儿后，溟青看着我道：“白凤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今日吃了大亏，日后必会百倍千倍地报复回来。”
“你们必须早做准备。”
林星瀚皱着眉头看溟青：“既然如此，你刚刚手握燃魂天灯符，为何不好好教训一下那家伙？”
溟青苦笑：“你们难道忘了吗？”
“天机世家众人围杀白凤之时，那个老头。”
溟青看向天机世家中的一个英灵：“那个老头他，曾出手斩断白凤的因果。”
“我是早做了燃魂天灯的准备不假，可那老头出手后，我已经无法真正威胁到白凤。”
“刚刚那时候，不过是我在硬撑，白凤他自己一时间也没有想起来自己的因果已经被斩断了。”
“现在我能冒险成功，可再来一次，白凤未必就想不起来。”
“要是那时候我逼他太紧，他当真要鱼死网破，我们实际上没有任何反制他的手段。”
溟青说完，我的背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连我们这些人都忘了，在天机世家开始围杀白凤之时，那被杀了儿子的老头，曾用术法斩断白凤的因果。
站在我们身边的左丘天机顿时无奈摇头：“这事儿怪我，我本以为我们有把握将这家伙绞杀在这里，为了防止出现变数我才让人动手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旁边那英灵：“你那术法还有办法恢复么？”
“没有因果牵制，又没有将那家伙彻底绞杀在这里，恐怕日后这家伙将会成为真正的心腹大患！”
那白胡子老头英灵神色苦涩地摇头：“不可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种术法一旦用出去，再无回旋余地。”
左丘天涯转头看向白凤离开的方向，良久之后，才缓缓道：“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因果吧。”
我轻轻点头，心中对左丘天涯的说法很是认可。
为了彻底绞杀白凤而斩断他的因果，可却又正是因为斩断了他的因果，导致我们今天根本无法将他彻底杀死。
在这一刻，我忽然对所谓的因果循环和命运，开始有了一种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来的恐惧。
溟青缓了一会儿后，摆了摆手：“我走了，你们早做打算，有缘再见。”
我们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看着她走出天机世家的祠堂，我将目光转向左丘天机：“前辈接下来如何打算？”
左丘天机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道：“这地方恐怕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你们可以先走。”
“但在走之前……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前辈有什么可以尽管吩咐。”我看着左丘天机。
左丘天机和左丘天涯对视了一眼，道：“我们这些英灵都是阴魂的一种，无法重见天日。”
“但你若是把我们留在这里，日后白凤回来，我们定然无法抵抗，只会让他学了我们的术法去为祸人间。”
“所以……”
左丘天机顿了顿，几乎是和左丘天涯同时开口：“你们在走之前，务必杀了我们！”
我顿时犹豫了。
左丘天涯看出了我的犹豫，沉声道：“如今天机世家已灭，我们的存在已没有意义。”
“于我们来说，宁愿让天机世家和天机世家的这些秘术永远埋在历史长河之中。”
“那也比这些秘术流传出去，落入白凤那种人手中，为祸人间的好。”
“死在探陵官手中，也算是天机世家千年以来的宿命。”
“当年我亲手带领天机世家从袁大哥他们手中存活下来。”
“如今死在他的后人手里，算是有了一个结局。”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前辈，我不能……”
左丘天机和左丘天涯忽然单膝跪下，一手按在胸前，齐声道：“请探陵官，赐我等一死！”
我和林星瀚顿时慌了神，匆忙上前想要将他们扶起来，刚刚上前一步，就看到他们身后，所有天机世家的英灵全部都跪了下来。
“请探陵官，赐我等一死！”
每个人的声音都不是很大，但组合在一起，却是震耳欲聋。
我停下了动作，只是看着眼前这跪了一片的天机世家众人。
目光一一扫过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平静。
这是真正的死亡。
对于天机世家和我们探陵官这样的人来说，身体上的死，并不是真正的死，因为我们清楚，即便肉身泯灭，灵魂仍然会进入轮回。
但这一次，天机世家这些英灵的死亡，将会是真正的死亡。
他们中，留存时间最短的，也有几百年了。
被术法束缚，滞留阳间如此长的时间，注定他们不可能再入轮回，只能真正的湮灭在世间。
但面对这样的死亡时，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露出一点点的恐惧。
都心甘情愿地遵从先祖和二祖的命令，坦然赴死。
“天机世家，其实还存在，”我试探着开口，“他们使用了一种阴阳相隔的术法，将自己隔绝于阴阳之外。”
左丘天涯轻轻摇头：“这样的存在，其实早已与死亡无异。”
“我当然知道阴阳相隔。”
“但我也从你的心中看到了如今的新世界。”
“新的世界自然有新的秩序，天机世家是旧时代秩序的一部分，自然应该随着旧秩序一起消失。”
“大哥。”
左丘天涯看向左丘天机，左丘天机顿时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左丘天涯也掏出一枚令牌，连同左丘天机的那枚令牌一起递给我。
“这个给你，你离开以后，去现在的天机世家那里交给他们，带一句话给他们，就说……”
“我令天机世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