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玩物。
那一刻顾亭念不知怎么的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学了半天,”秦梓抬起他的下巴,眯起眼睛,似乎想吻下去,“怎么什么也不会?本尊都站了这么久了。”
顾亭念动了动唇,眼神里没有一点勾引之色,莫名正义。
他会了,但他不想给这人弄。
紧接着,顾亭念感受到下巴上的那只手好像有什么力量顺着进入了身体……使他莫名的有了力气。
秦梓也意识过来什么,飞快的踢开了他,眼神中竟然有点惊恐——
他那一脚没有收力,神宫里没有多余树木灵气给顾亭念修炼,身体挨不住这一脚。
吐出的血脏了地面。
大抵是他这样真的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又或者没想到他的身体居然有这么弱,秦梓顿了顿,回来了。
但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扯过一旁的被褥给他盖上,然后走了。
顾亭念:“……”
这人有病。
不过好歹是躲过了没和这个他不喜欢的人做那些事……
他蹙眉,在想刚才秦梓的反应。
接下来一连几天,秦梓来了后都还是不敢碰他,甚至只是隔着远看一眼。
顾亭念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直到有一天他在睡觉的时候,突然被秦梓又捏着脖子掐醒了……
他迷迷糊糊说了几句什么,秦梓走了。
等没过多久,他又被秦梓掐醒了。
“……金枝玉叶又如何,”秦梓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纵使金枝玉叶,我也要你落进尘埃。”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顾亭念整张脸都被掐得有点泛红,喘不过气来。
“……放开!”
秦梓放开了他,却还是用愤恨的目光看着他,“我碰不得……别人总碰得,我就要你落进泥里。”
顾亭念有点不解:“你在说什么?”
可秦梓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又起身出去了。
第二天,有人来教他学舞。
然后那礼官还折辱他道,“你,将衣服褪尽了跳。”
顾亭念呆了一下,垂着的眼眸里现出一丝狠意,他甚至生出了和秦梓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明白了秦梓的话。
那教舞的闻言也呆了呆,随即蹙眉,“这是什么理?”
礼官却道,“是神尊说的,过几日他要在宴会上献舞,要提前适应穿得少。”
“……我不喜看人裸体,”教舞的人冷冷的看了那礼官一眼,“外袍褪尽可以,中衣得穿上。”
礼官还要再说什么——
“不然你来教!”那人一甩袖子就要走,“反正到时候他不会,神尊怪的又不是我!”
“……罢了,”礼官应了,“那就穿内袍跳吧。”
那人却又说:“我不喜有人在看。”
礼官无可奈何,带着人退下了。
“……你是什么人?”那人走到顾亭念面前,却怜悯的说:“怎么让秦梓这样恨你?”
顾亭念没说话,心想我也很讨厌他啊。
“算了……跳吧,衣服也别脱了。”那人见他不说话,开始起舞。
神宫中凄冷无比,两人的身形如蝴蝶般轻盈,舞姿柔软。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被逼着在为这场宴会做准备,那个教舞师很好,一直陪着他。
后来听说他回去后就不再教人练舞了,因为他突破了许久没突破的境界,被提为了神官。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宴会那一日,顾亭念被穿上了层层叠叠的衣服,头发也被编了起来,那些金银的链子让他莫名的有点熟悉,还让他眼前闪过一幅幅怪异的画面,滔天的血色让他觉得有点窒息了——
“……别过来,”顾亭念倏然起身,脸色惨白,“我出去静静。”
他匆匆跑了出去,神宫里的人追了上去,发现他撞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顾亭念也没想到这凄清的神宫里还会有除那些白衣小仙以外的人,本能的开口道歉,但他得到的却是一句流氓般的调戏——
他呆了呆,心里那挥之不去的怒气让他抬起脚把那青年踹了出去。
那人撞落了一树的桃花瓣。
神宫里的人在外面的时候向来是给他面子的,因此温言软语的劝着他。
“别生气呀公子……他不过一个禽兽,别忘了,你要是想骑的话,神尊能把凤凰也拿给你骑呢。”
顾亭念冷笑,“既然你都说凤凰能给我骑,那你让他找来给我骑啊,最好把刚才那个白虎族长也拉来给我骑……怎么不说了?你也知道你说的不切实际?”
他知道秦梓很装,但这样的装腔作势迟早会迎来别人的不满,那不如他替他提前引起别人的怒气。
那人咳了下,有点尴尬,语气暗含警告:“公子,别玩了,回去吧。”
顾亭念静下心来,不说话了,他透过人群看了眼那被撞在花树上的人,原本想过去看看他是不是被砸着了,这么久都还没起来,可那些随从却不许他过去了,还说那个人是流氓、不懂礼貌的野兽、活该之类的话……
骂得是有点难听的。
顾亭念于是又生气了,“你们怎么能这样说一个人呢?”
虽然在这里他好像也没多高贵。
毕竟都要给人跳脱衣舞了。
殊不知秦梓神宫里的人都随了神宫主人的性子,讥笑道:“白虎族长……白虎,不就是野兽吗?”
这个名号让顾亭念本能的一怔,可他还要说什么时候,却被这些人又拥簇着回了宫。
他到了殿中,却发现了一股冰冷的气息——
“去哪儿了?”秦梓不知何时来的,他眯起眼睛,审视着顾亭念的衣装,“我不是说不许出去吗!你们怎么把他放出去了?”
神宫众人都跪了下来。
顾亭念蹙眉,没有跪。
这使得秦梓觉得他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咬了咬牙,倏然闪到了他的面前,掐住了他的脖颈——
“怎么?皮痒了吗?分不清谁是你主人了?”
顾亭念挣扎了一下。
他又感觉到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的气息在涌动,随后秦梓将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身上有股我不喜欢的气息!”他暴怒起来,“你被谁碰了?!是谁?!他刚刚遇到了谁?”
“……四大神兽的白虎,”有宫人颤抖着声音答了,“不过没碰到……”
“白虎……”秦梓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想把它生吞活剥了,“脏东西……这么喜欢被人碰是吧?”
他的骂声让顾亭念眉头皱紧了,手也不由自主的握起了拳。
秦梓忽然开口:“自己把衣服脱了。”
众宫人一顿,自觉的要退下,却被秦梓喊住了。
他大概以为这样能羞辱顾亭念。
可顾亭念一声不吭,面色平静的开始脱了。
无所谓,反正他是男的,他们又不会爬上来把他吃了。
而且秦梓估计也是有病,根本就不敢碰他。
他心里是这样想,但其实意识深处也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等到他要脱中衣的时候,秦梓忽然又发疯了。
“全都滚出去!不准看!”
偏偏顾亭念一身反骨,闻言噌的一下速度极快的把中衣脱了,露出了那少年的身段。
大概是突然的温差有点冷,让他的皮肤都泛起了一点红。
那些服侍的侍从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秦梓咬牙切齿,表情又带上怒气,一根藤鞭骤然幻化出来,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
“贱人!这么喜欢被人看吗!那你今天就都别穿了,晚上就这样给我滚去献舞!”
他似乎是真的气急了,根本没控制力度,顾亭念从最开始的剧痛到麻木,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但整个过程没流一点眼泪,倔强得很。
再起来的时候,有宫人在端着个碗,用碗里晶莹的水给他抹在身上。
顾亭念睁开双眼,动了动唇,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像是某种灵气。
察觉到他醒了过来,那宫人开口了:“这是凤凰泪,神尊亲自去为你取的……凤凰高傲无比,很难落泪,除非被灵力镇压……公子,他是真爱你啊。”
在这片宫里,他没有名字,被人称之为公子。
闻言顾亭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不雅观的事。
爱个鬼锤锤……分明只是当宠物。
凤凰泪有奇效,不过两三个时辰,那些伤口就只剩下了淡淡的伤痕。他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有点浑身无力,但还是被逼着去献舞。
一舞跳完,他的脑袋都有点发懵,直到秦梓突然发疯的话让他清醒了——
他要把他给一个另外的人。
那一瞬为了自保,他下意识的要去拔簪子杀人,但克制住了。
他不喜欢秦梓,不反抗只是因为这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不愿意碰他,而他在这里是因为除了秦梓会给他一口吃的,别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他忍了这么久。
可如今秦梓不碰他,别的人就不一定了,顾亭念眼神暗了下来,对自己的未来越想越灰暗,想拼个你死我活——
但他克制住了。
……再等等,这里这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像秦梓那么变态的。
万一有转机呢?万一不用鱼死网破呢?
他忍气吞声,然后真的等到了转机。
那温润如玉的人给他披上了衣服,和他说了些他以前从未想过的话。
他呆住了,突然觉得好像被这个人那啥也没关系……但这个叫周青词的人拒绝了。
于是他想:这个人好像真的是好人?他不会告诉秦梓,那我就赌一把吧……
顾亭念脱下了衣服,给他看了伤口,然后他就被带到了祥林面前。
他有点头晕,身体不舒服,就没怎么听清他们的话,但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人真的是好人……
没过多久,随着棋盘落地的声音,他抬起头,看清楚了白天没能看清的那张脸。
那是个很俊俏的青年男子,看上去穿得暖呼呼的。
那一瞬他的想法竟然是——对不起啊,白天真的不是故意踢你那么重的。
但他这道歉还没出口呢,骤然听到祥林要给他取名字,那个叫萧云柯的还想插一嘴,急得他立刻抬起头,“不要他取!”
祥林温柔一笑,给他取了名字——顾亭念。
“这个名字好!”萧云柯没听出蕴含的意思,他兴奋得很,“不过你们刚才说他是茶花?这上面不适合他住是不是?那去我那呗!”
祥林眉头一挑。
周青词一愣,看向顾亭念,“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我那里很温暖的!”萧云柯闻言立刻跑到顾亭念身边,然后把周青词那薄的外袍一扒一甩,给顾亭念披上了自己的皮毛大氅——他巴不得现在就给这人拐回去。
“我那常年四季如春,还有好多树,吃的果子啊什么的……”萧云柯脸色有点红,莫名其妙的说:“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
他的外袍上带着温度和这人身上的气息,顾亭念心想也不会比这个更糟糕了,大不了睡就睡吧——不给秦梓那边的人睡就行。
如果他能帮到周青词……也行。
于是顾亭念胡乱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就被萧云柯抱了起来,他还听到这人说:“抱住我的脖子……对了,祥林!下次再有什么神宫宴会别叫我了!懒得应付他们!你帮我回绝了就行!”
他抱着顾亭念,周身神力涌动起来,不过眨眼间,顾亭念就感觉到自己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神宫——
熟悉的灵气扑面而来,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周围是高大的山。
“白虎族那边有禁制,进去的那段路不许用法力了……”萧云柯把他放了下来,眼神很亮,“乖乖,我变回原型,你骑在我背上,好不好?”
本能使顾亭念觉得这样不好,他摇摇头,这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诶呀,”萧云柯却说,“你就当骑狗一样就行了,把你当狗主人就行……别怕,我不会把你颠下来的。”
他说着已经变回了巨大的白虎原身。
那是一只皮毛都泛着银灰色的虎,眼神十分锐利,让人看了很有压迫感。
顾亭念攥紧了手指,像是有点害怕,可下一刻这白虎发出了萧云柯的声音:“快呀……你不是说你凤凰都骑过吗?我也可以给你骑……这样你以后就是骑过神兽的人了。”
听了这话,顾亭念却呆了呆,心想我什么时候说我骑过凤凰?但随即他又想到了白天初见时的话,他顿了顿:“白天我和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白虎十分满足的嗯了一声。
“……”顾亭念嘴角一抽,竟然真的生出了自己可能原本就应该那么高贵的想法,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心想我不过是一株野山茶,哪能和那些相比?
“……白天你听错了,”他叹息了一下,“其实我没骑过凤凰……也、也不太想骑你这个原身,要不你还是……诶!你干什么!”
白虎叼着他后颈皮的衣服一甩,顾亭念已经落到了他的背上,他本能的攥紧了身下的皮毛,却听到萧云柯有点开心的说——
“那正好,我是第一个被你骑的神兽!你也是我的第一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