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话给顾亭念和萧云柯都听沉默了。
明明是她自己的东西，用在自己的身上，她竟然觉得浪费？
简直荒谬。
可荒谬之余，顾亭念心情又有点复杂。
“呜呜呜……”阚泞玉看了鬼母的记忆，显然也知道她的过去和血的作用，他哭起来，要抱鬼母，但她在麻袋里，还小小的一个……令他有点无从下手。
于是只能说：“姐姐……你真好……谢谢你……我……我……我给你换个麻袋吧，这个麻袋怪丑的……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在麻袋里面啊？”
顾亭念：“……”
你换就换……为什么要说它丑！
“我不好，”鬼母却说，她看着阚泞玉，“我看了很多人的记忆……发现小孩子就是一根筋、死心眼，你对他的喜欢或讨厌都要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不能一会变成这个态度，一会变成那种态度……这样他不懂、不明白，就会做傻事……就像我的儿子。”
她因厌恶孙纲，有时候对宁五就不好、还总是打他。
可偶尔……她看着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孩子，也会流露出一点点……本能的怜爱。
顾亭念闻言一顿，随后暗戳戳记小本本，提醒自己，养孩子不能随便变态度。
不然孩子可能也容易精神分裂。
想想也是……如果孩子什么也没做错，你突然变脸、不爱他了，不是你有问题么？
就像如果周青词突然打他……他肯定也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可是……”阚泞玉喃喃，“姐姐……我觉得你就是很好啊……如果不是那些人，你不会变成这样的。”
“没事……他们也得到报应了……”鬼母说着，脸色忽然一变，蓦然看向了那个被她召出来的黑洞——
目光随着她的视线一望，顾亭念也顿了顿——
那黑洞原本只是一直挂在那里，什么也没变，也没有传出任何凶险气息，以至于他们都以为这只是鬼母术法残留的黑雾。
但此刻那黑洞竟然开始了转动——
“……他要来了……”鬼母喃喃，随后倏然看向萧云柯，“你带这些人离开这里！”
萧云柯一怔，“我？为什么？”
“快走！”鬼母却焦急起来，“把这些人，这个孩子带走！！雾已经散了，没有迷阵了……快用你的魔气，把他们带出鬼村！！！”
“？？？”萧云柯诧异，“到底为什……”
这女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你管这么多为什么？”鬼母突然咆哮道，“劳资数到三！滚！！”
本能让萧云柯立刻起身，浑身魔息乍然而起——
下一刻只见无边魔气从地底蜿蜒而出，包裹住了那些还呆呆愣愣、云里雾里的人。
“……哦？”与此同时，天际蓦然电闪雷鸣，一道戏谑的男声从那黑洞里传了出来——
“阿视，你这可不厚道啊，说好的……把他们留下呢？”
宛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声音出来的一瞬，顾亭念只觉得一股冲天的恶意扑面而来——
他感受到了危险，本能的迅速结印，将那些人连带萧云柯一起送出了鬼村！
鬼村外雾色已然散去，萧云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亭念一起给丢了出来！
“……草。”
萧云柯咬牙，他师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视他不弱的事实？！
他当即就要又冲回去——
“不是，你去哪？！”阚泞玉茫然的抓住他，“这又是哪儿？刚刚那个是什么？”
没有顾亭念在，萧云柯连装都不想装，他下意识撇开这小子，却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熟悉的仙气——
“我草，不是说鬼村没人吗？”刚赶到的西北监察司弟子呆了，“这怎么这么多人？”
“那些黑衣服的是我的同门，”萧云柯立即对阚泞玉说，“你去问他们，把情况和他们说清楚！我先走了！”
他话音刚落，身形一闪，人已经不见了。
而鬼村之内，却突然下起了大雨，天色也阴了起来。
一股潮湿黏腻的雨气渐渐爬上了顾亭念的身体，让他格外的不舒服起来。
好难受。
窒息……
……这雨有问题？
“感到不舒服了吗？”那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念啊……”
顾亭念抬起头，却只见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你别碰他！”鬼母突然说，“我后悔了，我不和你做交易了！”
黑衣人却笑了起来，“由不得你呢……”
顾亭念生物的本能让他要抬手反抗，可当他准备聚起仙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了仙力——！！！
怎么会这样？！
他动了动唇，紧接着就发现他的喉咙也发不出声音了。
——没有仙力，他就是个真哑巴。
“怎么由不得我？”鬼母恨恨的说，“我现在也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亭念一手塞回了麻袋，收起来了。
——她已经够惨了，怎么能让她再挡在我的面前？
顾亭念抬眸看向那个黑衣人，心想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过这么一个仇家？
“……你还是这么妇人之仁，”黑衣人看到了他的动作，缓缓朝他走来，面具下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危险，“不过嘛，我也理解……你呀，一直都是这样。”
顾亭念：“……”
为什么说的好像很相熟的样子？
可他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声音也没听过！
“怎么不说话？”黑衣人微微一笑，“顾亭念，你忘了我了？”
这下顾亭念更确定自己根本没见过这个人了！
这人甚至不知道他是个哑巴！
黑衣人见状恍然大悟起来，“……哦，我忘了，我在雨里加了点东西，你暂时没仙力了。”
他伸出了手，缓缓摸向了顾亭念的脸，眼神竟然有点痴迷——
顾亭念本能的要躲，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不是，这人到底谁啊？流氓吗？为什么要摸他的脸？
可就在那人的手即将摸到顾亭念的脸的时候，只见他耳上的紫玉茶耳坠微光一闪，狠狠的把他弹开了——
“艹……又是周青词。”
黑衣人咬牙切齿，简直恨极，“如果不是他，在你二十岁那年，我们就该见面的……”
什么意思？
顾亭念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什么叫二十年前就该见面？
难道……
周青词一直不让他下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人吗？
“四十年了……我终于能看你一眼了，”黑衣人走近他，“这四十年来，你身边的每一样东西都经周青词的手，我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来见你……”
刹那间过往的一切都串联起来，清云峰时时刻刻都开着的在掌门眼皮子底下的安全网、周青词说的那些语焉不详的话、三年前和凤妄的争吵——
“外面有危险，师哥这是保护你……”
“他不小了该下山了……”
“我不放心，封地里的人快出来了……”
原来如此。
“怎么样，现在想到了吗？”黑衣人哼笑了一声，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宝贝……我知道你忘了很多很多事……不过呢，我有办法让你记起来。”
他掌心中突然出现一团灰色的光芒，内里是一颗纯白的珠子。
“只要你把这个吞下去……”黑衣人笑道，“你就可以记起来一切。”
顾亭念眼神幽幽的盯着他——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骗的样子吗？
这人是不是傻？
既然你都不能碰我了，那我周旋一下，等仙力回来就能直接和你开打了，我为什么要吃这个？
他的内心吐槽无数，脸上的表情却很冷漠，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哑巴小聋瞎。
……啊，早知道仙力会消失，刚刚就不把萧云柯丢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
“离我师尊——远一点——！”
就在他刚这么想完的刹那，魔族气息骤然盛了，萧云柯愤怒至极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之间，聚满法力的一拳狠狠捣在了那黑衣人的腹部！
黑衣人根本就没想到他会回来，猝不及防挨了这一拳，又飞出去了——
“师尊师尊！！”萧云柯转身，急得差点跳起来，他目光扫过顾亭念全身上下，手也摸了摸顾亭念，“你没事吧？！！”
刚才以他的角度来看，这黑衣人简直就像是正要对顾亭念出手！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艹他大爷的，什么傻吊也敢伤我师尊！！
然后身体比脑子更快，挥出一拳就狠狠揍了上去！
也就是黑衣人飞出去的一瞬间，顾亭念便发现自己能动了，连忙打手语，手快得简直飞出残影：我们快走！
“？”怎么又突然打上手语了？萧云柯看懂了但疑惑，“师尊，你怎么不说话？我不会被掀飞的……”
顾亭念比划：仙力暂时消失了。
“？！”萧云柯惊讶的瞪大眼睛，“怎么会突然消失？”
话音落下一瞬，敏锐的感觉到了身后有迅疾攻势传来，萧云柯眉头一蹙，抄过他的膝弯，一把将顾亭念打横抱起，脚尖一点，躲开了——
顾亭念一愣，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凭什么你就能碰他？”黑衣人恶狠狠的声音响起，他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了：“又是你这条傻狗——萧、云、柯！”
“你认识我？”萧云柯抱着顾亭念，动作却很灵活——毕竟早就在心里演练过千万遍了。
他低头，疑惑的问：“师尊，他为什么认识我啊？”
顾亭念：“……”
不是，你问我，我问谁呀？！
玉皇大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