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听闻,当朝帝师大人的书房里挂了这样一幅寒梅图。
飘零的雪,洁白的梅,还有雪下抱团的几个白绒兔球...其笔触之惊艳,不知出自哪位名家大师之手。
但这幅画卷更有一层诡异又浪漫的阴谋论说法。
传言是帝师大人按照需要处理的政敌的数量,绘制了这样的一幅寒梅图。每有一位政敌被拉下马处刑,那位帝师大人就会取来一滴那人的鲜血,点染一片白梅花瓣作红梅。
时至今日,听说那幅寒梅图上的梅枝,近乎全部都变成红梅了。当丞相大人生了场重病乞骸骨后,更是只余下五了片梅花瓣还未点染。
坊间对于这种高官雅士的关注向来不会少,对于奇异传闻的好奇也一向热烈。帝师和她的寒梅图两样俱沾,便是想压下风头也难。
“真的不用压一压这势头吗?传言愈发离谱了。”少年听着各路言论嘴角抽了抽,却是踮起脚来,摁着青年头上的帷帽往下压了压:
“现在都有说你是噬人心魄的妖魅的说法了…真是有毛病。”
“让他们说去吧,主流说法又没说错。”祝影提了两袋点心晃了晃,稍稍侧身给扛着扁担的大爷让路:
“传言愈演愈烈,几乎要传到帝王的耳朵里去,你猜猜后面还有谁在推波助澜?”
“那些人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发配到边疆的家伙也被你那将军朋友穿小鞋天天下地干活没精力搞幺蛾子…现在几乎是你的一言堂,还能是谁敢搬弄是非?”
“你不会当真以为,那位主动请辞的老先生是真的年纪大了歇下心来了吧?”
祝影轻笑出声,帷帽下的唇瓣牵扯出讽刺的弧度,只是语气还如往常般温和轻快:
“总有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虽然早早请辞脱离的争斗中心,也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把戏罢了。这些年倒是小动作不断,或许旁人看不穿,我这个当局者可是一清二楚,只是、唔…”
“呃!”有于人群中穿插着匆忙逃窜的少女回头观望追捕者时一时不察,和祝影撞了个正着。
帷帽遭不住碰撞而滑落,她手中的点心也晃了晃,脱手摔在地上滚了几遭,被人不慎踩过碎了一地。
“这位公子对不住,我还有事先行离…子弈?!”粗布麻衣蔽身的少女身上没一块好肉,虽然满面尽是些尘灰淤紫,却不难从中辨别出相似的眉眼。
“……是子棋吗?”祝影垂眸与之对视,也是怔愣了一瞬才哑声开口。
“你居然还活着…当初下来那样的命令,我还以为…”子棋哽住了声没能再说下去,眼中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刚犹豫着想要上前,却被身后紧随而来的几个大汉扯着辫发拖拽。
“臭婆娘!我就说你这几天的安分就是要作妖,让你再成天想着跑!把你这贱骨头的腿打断……”
“住手。”
那人冷下声来开了口。身旁的少年虽是不满地扁了扁嘴,却还是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往旁边的菜摊上一撂,长刀出鞘抵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一看面前明显是达官显贵,男人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泄了火,塌下肩膀佝偻着腰,紧张又局促地搓了搓手:
“这位公子爷,有话好好说嘛。你要是看上了这贱、这女的,二十两银子直接出给你。从十岁出头养到现在的,还没人用过,当小妾当婢子都可以,还会写字弹琴…”
壮汉的衣着打扮也很破烂,腰间挂了拇指粗的锁链,还系了条盘起来的锁链,此朝很标准的人牙子的打扮。
年龄也对上了。
她解下腰间的钱袋,直接扔进了壮汉的怀里。子棋就随之挣脱开来,眸光泛泪地快步上前,却碍于身上的脏衣而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要伸手。
少年冷哼一声,挽了个刀花收刀入鞘,又转身去菜摊上寻方才随手撂下的大包小包。壮汉拿了钱袋连声谢恩,说着好话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周遭的百姓因为看中心的人物气质不似寻常贵人而没敢围观多看,人群吆喝着喧哗着从长街穿行而过,却独独绕开了中心的这两道身影。
青年捡起地上的帷帽拍去尘土,将之戴在了少女的头顶扶正。然后上前一步,拥抱着环住她的后背。
“欢迎回家…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