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的坏孩子是要被好好教育的。
    祝影也懒得起身，只是水墨从周身蔓延出来，凝为实质将小丧气包的手腕捆在了头顶。
    叶桑洛很少出门，画室在白天也总是拉着窗帘，常年不见光让皮肤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墨痕没怎么使力的抽打就会泛红一片。
    刚刚还神气的小丧气包彻底没有了作妖时的威风，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要死掉了…”
    “噗。”前后的对比太鲜明，祝影来了点兴趣，稍稍坐起身倚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拭去他泪珠。
    “乖，抬起头来。”
    对上那双迷离中暗藏不安的黑眸，她揉了揉他的头发，放轻了声音低声引导：
    “记住我打你时候的温度和痛觉，掌握主奴之间的经验。世界上有没有因果我们不做考量，但是你要记住， 看到我就要摇尾乞怜。”
    “一切所谓道德不过是用于理解世界的手段，因此我要求你与世隔绝，按照我的标准建立一套新的道德。你可以在我们的关系中摧毁道德，而永恒的爱我。”
    小家伙的眼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消褪，只余下那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眼里心里都只余下她了。
    “真乖。”
    奖励似的，她摸了摸小狗的脸颊，看着他欢喜地眯起眼睛，想要拥抱她却腾不出手来：“我允许你亲吻我。”
    水墨的束缚解开，小家伙如愿以偿吻上了他的神明。
    最后水墨尽数抽离褪去，祝影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去厨房做饭。
    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小丧气包盖着小花被目光发直盯着天花板，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思考自己为什么要作死。
    祝影心情不错，主动把采购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起锅烧油炸了一盘蘑菇。糖拌了两个西红柿，又蒸了几只河蟹，最后热了半张大饼。
    等到出锅的时候，小丧气包看着盘子里坑坑洼洼的大饼一脸不解。
    “中间的孔孔洞洞是你吃了？还是什么特殊的镂空雕花？”
    “是被吃了，但不是我吃的。”祝影的筷子点了点盘子里几只红彤彤的大螃蟹：
    “你的主菜吃了你的主食。”
    她蒸大螃蟹的时候顺便在螃蟹的上一层放了小架子用来热饼...看那螃蟹钳子上的饼渣，只怕在熟的前一秒还在往嘴里塞着吃。
    小丧气包看着手里的大螃蟹，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手上用力过猛，掰蟹的时候把蟹壳也一并掰碎了。
    饭后的午休时间是祝影最喜欢的时候。小丧气包会在这个时间画小漫画，她可以看前一天更新的治愈小漫画。
    自从小丧气包把一切都坦白，对她的依恋程度直线上升，几乎达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那压抑的画室在经过小丧气包同意后重新刷漆装修，还需要通风散散甲醛才能重新使用。小家伙闲来无事，只能在数绘板上画画小漫画了。
    她催更过的治愈小漫画就因此变成了日更，画风一如往常的治愈，却难以抑制地透露出恋爱的酸臭味。
    漫画里的小海豹已经好久没有前往新的地点交朋友了，彻底在人类家中久住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海豹也在一点点长大。
    身上的白色胎毛褪换下来，露出黑色的滑腻皮肤，身形变大眼睛却看起来小了许多，再没有以前巴掌大时可爱了。
    一开始的小海豹抱着侥幸心理，它觉得自己只是要换毛毛了。
    等等吧，再等等，很快就能长出更柔顺的新毛毛来了。它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等到最后一根白绒毛脱落，它变成了一只滑滑黑黑的大海豹。人类给它刷毛的刷子再也用不到了，因为它没有了毛发，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秃子。
    它感到很难过，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待在她身边，于是主动告辞准备离开。
    “抱歉我的朋友，一如你所见，我是个卑劣的骗子，这才应该是我本来的样子，我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可爱。”
    “早在我见到父母的那一刻起，我就该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了。我还以为我会是特别的…实际上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小海豹越说越难过，背过身去打算离开，心里却在犯嘀咕。
    我都这么难过了，她怎么还不来抱抱我？
    身体突然腾空，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抱在怀里了。
    这是漫画里第一次出现人类的面孔，画风甚至和圆滚滚的小动物世界截然不同。
    能看出来画师对这个角色的偏爱，她的五官乃至发丝无一不是精心描绘，垂眸看着小海豹的目光几乎要温柔的滴出水来。
    人类什么都没说，一如既往地抱着小海豹摸来摸去，小海豹也悄悄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心安理得地在人类的居所继续住下去了。
    画风自此改变，从治愈小漫画变成了满是狗粮的恋爱小日常。
    明眼人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作者谈了恋爱，偏偏读者们也和受虐倾向一样，一边说着虐狗无良，一边说着好甜好香。
    祝影放下手机看着在数绘板上奋笔疾书的小丧气包，很难想象这样可爱的小漫画是一个对世界没有希望的人描绘出来的。
    电脑上是最新的一话，只有线稿还没有上色。小海豹看着饭盆里吃掉了饭后小甜虾的大黄鱼，委屈地瘫在地上拍打肚皮。
    “怎么了吗？”小丧气包放下手里的画笔，侧过身来亲亲她，带着午后餍足慵懒的气息。
    和初见时麻木呆板的模样对比，叶桑洛越来越像鲜活的人类了。
    “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想要创造治愈小漫画？”
    “治愈小漫画？算是吧…”少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调出一个文件夹：
    “这是原定的结局，现在是废弃的方案了。”
    原来结局早已被绘画好，小海豹到了最后突然醒悟过来，它一直寻觅的父母早就死了，负伤死在了家门口。
    它太饿太饿了，又捕食不到什么东西，最后只能一点点吃掉了爸爸妈妈的尸体，借此熬过了最无力的幼年期。
    小海豹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个事情，开始四处游历寻找父母，由此展开整个故事。
    当然，最后的结局，小海豹接受不了事实，主动闯进盗猎者的陷阱，投入爸爸妈妈的怀抱了。
    “…还真是致郁的结局，废弃挺好的。”
    “好的。”小丧气包乖乖删了文件。
    “对了，你画的小海豹是你吧？那个人类是我？”
    “我画的还不够明显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和现实中对不上号的区别。”祝影放下手机瘫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漫画里是人类收养了小海豹，实际上是我赖在你家白吃白喝。”
    “呐，物质上是这样没错，但是精神上，是你收留了我濒死的心…”
    “我的神明，如你所愿，我被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