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美人鱼的海水一样的碧蓝眼眸中闪烁的渴望，祝影明白了为什么故事中的小美人鱼对王子执着至此。
    她所图谋的从不是王子的爱，作为最受宠的小公主，爱丽儿最不缺的就是爱意。仅仅是一面之缘，所谓的王子还不值得她如此卑微又付出如此代价了追逐这廉价的爱意。
    她真正图谋的，是一个永生不灭的灵魂。
    这是她的终极目标，是她不同于其他人鱼的自我意识的觉醒。这一点远远胜过爱情。
    在她看来，三百年后变成泡沫，还是现在就迎接永恒的虚无，并没有那么大区别。若能获得一个不灭的灵魂，一切就不一样。
    海的女儿要获得灵魂必须依靠外来的力量，比如王子。因此，王子是小美人鱼获得不灭灵魂的重要手段，并不是说爱情不重要，而是并非最终目的。
    原剧情里化作泡沫后，她遇到了天空的女儿，天空的女儿可以通过善行创造灵魂。消失的小美人鱼向天空飞去，看到白帆和云彩，听到海浪和音乐，闻到花香。
    祝影看着她眼眸中熊熊燃烧的野心，释然地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小人鱼不解地抬眸看着她。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黑森林中的永生魔女。”祝影清了清嗓子，在看见小家伙惊异的目光后继续开口：
    “你说的这个故事我确实听过，不过我也听到过别的版本。”
    她讲起来天空的女儿通过做善事和赐福孩子从而得到永恒的灵魂的故事。随着她的讲述，小美人鱼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故事讲到了末尾，祝影却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说，如果一个人鱼永远重复着死亡又复生的循环过程，那她算不算是永恒呢？”
    爱丽儿微微蹙眉：“她获得永恒的灵魂了吗？”
    “没有。在她死亡后，即将像天空的女儿那样积攒永恒灵魂的时候，就再次回到过去陷入循环里了。”
    “不，这不算是永恒。”爱丽儿摇了摇头，蓝色眸子中染上了几分悲戚：“这是无止无休的痛苦，无数次与所求之物错过，永生永世追逐无望的期待…”
    “…她的灵魂，在循环开始的那一刻就寂灭了。”
    祝影夹在故事里的暗示并没有触发位面故障的修复机制。花坛里太阳一样的花朵一点点枯萎，大理石雕像逐渐皲裂生出青苔…
    而她身边神色悲戚的小美人鱼，正在一点点化作泡沫。
    她张了张嘴，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悲戚的神情中又带着一点解脱和释然。
    白色的泡沫一点点升上水面 ，花园彻底消失，祝影在看见外面安然无恙的青年后松了口气。
    “她的心结解开了？”塞里斯抱着豹豹上前，看着这一片有些空荡的海域叹了口气：“早该如此…无止无休的循环，她应该也很累了。”
    “你说，她真的变成泡沫消散在这个世间了吗？”
    “不一定，或许她和天空的女儿一起去积攒永恒的灵魂了。”
    祝影抬眸看着头顶浮动的水波，白色光斑有些晃眼，她好像真的看见模糊的身影，和其他光点一起飞向远方。
    是时候离开了，所剩无几的时间不允许她长久的悲伤缅怀，告别了这片伤心之海。
    一路上虽然坎坎坷坷，却也勉强算是顺风顺水，两人终于赶在世界截止之前到达了最后一站——十八年一循环的灰姑娘的故事。
    结束了这个循环，彻底修复了位面故障，她身上错误的本源连接就会修正，失去能量支撑的她就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这些是她不曾告诉小人鱼的。小人鱼很乖也很懂事，并没有询问她此行的目的，只是妇唱夫随顺着她的意愿行动。
    摸着良心说话，祝影心中是怀有愧疚的。
    所以她一路上尽可能地想要对塞里斯好一点，再好一点。
    对小人鱼带着羞涩欲拒还迎的求欢来者不拒，把鱼翻来覆去烙成快流干水的咸鱼才堪堪收手。
    塞里斯不知道她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只知道自己神明大人对他的容忍度几乎达到了溺爱的程度。
    他为此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喜，为了回应相同的爱意，小人鱼扶着自己酸麻的腰肢，又不知死活地送上去求欢了。
    最后到达灰姑娘所在的王都，小人鱼下车时的腿都在打颤。
    倒是不急着去见灰姑娘，祝影选择先和老朋友叙旧。一年没有见面，简单的书信来往对于寄托思念来说还是太单薄了。
    所以听说祝影的旅程要经过王都时，安泰西亚在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文字了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祝影乘着夜晚的风进入她的房间，却扑了个空。
    顺着灵魂的气息去寻找，却寻到了宅邸后花园、灰姑娘母亲的榛树下。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金色头发的姑娘拿着一截简陋的榛树树枝，另一只手拿着叶片喃喃自语。
    轻轻挥了挥，地上花朵变成了小精灵绕着她飞行一圈，因为魔力耗尽又变回了花朵。
    至于灰姑娘为什么和原剧情迥然不同，祝影瞥到一旁施了隐形术的安泰西亚，毫不意外地低低笑出声。
    真的是…太令人惊喜了，比我预想的还要优秀…
    真是一笔回报丰厚的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