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来,数匹骏马在刺史府门前停下。
一位身材修长的翩翩公子率先下马,手摇折扇,一副文人墨客打扮,径直朝府前台阶上的江影走去。
“伯怀贤弟,别来无恙。”
“魏兄!”江影眸底闪过一丝惊讶,敢唤自己字号的,也只有发小魏惊风了。
他大步迎上前去,“魏兄怎么来中州了?”
“我与几位至交好友周游至此,听闻伯怀也在中州,特来看望。”魏惊风拱手笑道。
江影顺着魏惊风指引的方向望去,最先看到的是陶恒。
他身穿黑衣窄袖骑装,腰间佩戴长剑,一改往日里的疏狂模样,行为举止倒是比起去年南海初见之时,稳重许多。
陶恒墨发高束,剑眉斜飞,那双黑眸深邃锐利,削薄轻抿的唇,身姿挺拔如松,倒像是一位行走江湖的侠士。
雷老二看到自己的义兄陶恒,忍不住眼眶一热。还有走在队伍末端的玄武和白虎,这都是与他相伴多年的弟兄。
雷老二嘴角蠕动,脸上的欣喜之色,难以遮掩。若非有外人在场,他真想飞扑过去,与自己的兄弟们搂抱成一团,好好叙旧。
陶恒纵身下马,并未走向江影和魏惊风,反而朝身后的队伍走去。
他目不斜视地走向一位身穿月白银边锦服的少年公子,众人的目光紧随而至,纷纷看去。
少年翻身下马,绝世而立,他那身白衣上的青莲花底纹若隐若现,宽大的袖口随风而动。
少年虽是戴着半张银白面具,也难掩他那俊逸脱俗的风姿。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俊公子,如芝兰玉树,又如阳春白雪,缓步走上台阶。
少年的到来,立马抓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每走一步,如同踏在众人心尖,令人为之一颤,久久挪不开视线。
虽看不清他面具下的容颜,但他那独有的气质,如若空谷幽兰,一抹清冷散在风中。
陶恒跟在少年身侧,一脸戒备地环顾四周,右手始终放在长剑之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江影看出陶恒对待少年的恭敬,不由好奇,陶恒并非等闲之辈,能让他这般恭敬有礼相待之人,肯定来头不小。
再看跟在少年身后的众护卫,个个武功高强,身手不凡。不知这位俊美少年究竟是何来头?
“这位是……”
“他是云霄居士的关门弟子,名为琉璃。”魏惊风解释道。
江影掩去眸底的惊艳之色,单是云霄居士弟子的名头,足以让人另眼相待,加上去年疫病泛滥,琉璃公子垄断人参产业,公然与二皇子作对的事迹,广为流传,实在令人敬佩。
“原来是琉璃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震南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久仰。”柳雨璃微微颔首。
前世她初见江影之时,是在多年以后平定中原暴乱的庆功宴上。
那时的江影不过而立之年,器宇轩昂,成熟稳重,没有现在这般年轻气盛。
江影是个认死理的人,凭着一身武艺和过人的胆识得到皇上赏识,加上他祖辈立下的汗马功劳,他以最快的速度成为皇上的得力干将。
他最大的优点便是那直来直去的性子,当然也是他最致命的弱点,这样的人缺少心机,喜怒皆形于色,他或许是骁勇善战的将领,但绝不是胸藏千百计的军师。
前世的他,连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悲可叹。
江影一生为皇上鞠躬尽瘁,却没有善终。今世的他,若是得知前世的结局,是否能够早些幡然醒悟?
这显然对一个执拗的人而言,把握不大,希望渺茫。
江影不加遮掩,直言问道:“琉璃公子不远千里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该不会也是路过中州,顺道来看看这么简单吧?”
柳雨璃微微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将军快言快语,甚是豪爽。既然都是敞亮人,那我就实话说了。本公子是受楚王所托,前来为民解忧。”
她的声音清脆,如玉珠落地,令在场所有人听了个真切。
琉璃公子居然是楚王派来的?看这架势明显是来当楚王的说客。
“受楚王所托?”江影心生警惕,冷哼一声,“你可有信物?我凭什么信你?楚王置百姓于不管不顾,一走了之,随便托人便能代劳?是想糊弄了事吗?”
“将军,睁眼说瞎话,就是你的不是了。”柳雨璃眉眼清冷,“楚王因何故离开中州,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又何必在这里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楚王有要事缠身,不得已才离开中州,他心中一直记挂着中州百姓,所以特托我来为民解忧,给百姓讨个公道。”
农户们闻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柳雨璃的话半信半疑。
江影黑眸微眯,看向柳雨璃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这个琉璃公子口口声声都在维护楚王,看来他与楚王的交情匪浅。不过,要想为民解忧,岂是空口说白话那般容易?
“琉璃公子是要反客为主了?”江影语气不善。
“将军此言差矣,我既是来为民解忧,亦是要为将军解忧。不知将军能否给我这个机会?”
柳雨璃脸上的银白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分外耀眼。
江影不屑一顾,反问道:“那你可知本将军的心结所在?”
“游子之心,思乡之情。将军归心似箭,归家方能解忧。”柳雨璃一语中的。
“一派胡言。”江影故作镇定,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柳雨璃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柳雨璃似笑非笑,“此番乃是回京良机,将军若不听劝,错过良机,只能等多年以后。”
“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江影瞪着故弄玄虚的柳雨璃,似是要把他看透一般,奈何连他面具下的神情都看不清,更别说是心中所想。
“你会信的。”
柳雨璃宛如一块无瑕美玉雕刻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俊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傲然清冷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