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潇然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道:“我原本就没想对王祥家人动手,还以为这是你的手笔。如此看来,只能是太子做的了。”
沈丞相怒不可遏,“好一个先下手为强!”
这时,夜阑匆匆跑进来禀报,“王祥家人行踪暴露,全家被杀,我们的人也无一活口。看来是早被盯上了,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做的。”
沈丞相气得咬牙切齿道:“我还真是小瞧这位太子爷了!”
“倒不如说是小瞧许姜那位老狐狸。”沈潇然并不意外,冷声道:“若你当日听我一言,莫要轻举妄动,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沈丞相脸色铁青,“还不是因为你没能杀了王祥?”
沈潇然神情不悦,“那晚刑部布下天罗地网,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这明明是太子布下的圈套,为何要自投罗网?”
沈丞相根本听不进去,只一味地埋怨,“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没有办好差事,怨不得旁人。”
沈潇然双目猩红,痛心不已,“为了达到目的,你当真要如此不择手段吗?哪怕我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沈丞相板着脸,不为所动,“你不去算计别人,别人就得来算计你。不管过程如何,我只要结果。”
沈潇然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王祥家人已死,太子定会把此事推到我们头上,一口咬定是我们杀了王祥全家。王祥必定会反水,你现下与其埋怨我,倒不如先想想法子,该如何开脱。”
沈丞相握紧拳头,拂袖离去,“随我去见二皇子,一同商量对策。”
…………
刑部大牢。
刑部尚书李根带王祥辨认其家人的尸首,王祥看到尸首后悲痛欲绝,几度昏厥过去。
他的家人明明迁回了南方老家,怎会身首异处?
李根趁热打铁说,他家人的死和高博溺水案的幕后指使有关。
王祥痛哭流涕,后悔万分,将幕后指使卖了个底朝天。
此人是经常去赌坊赌钱的张三,是他替王祥指了条路,事成之后,帮他还清赌债,并给他一大笔银子。
王祥负债累累,自然动了心,便按张三所说,事先锯好木围栏,趁诗会人多之际,来到高博身后,将他推入水中,致高博溺水而亡。
刑部尚书李根连忙去捉拿张三归案,不曾想,张三早已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经过调查,张三是沈家一老奴的侄子,该老奴两个月前,便离开了沈家去别处做工。
诸多种种,看似与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苦无实证。
事已至此,皇上心知肚明,此案定和沈家脱不了干系,也自然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二皇子是因去年替考案,便对高肃之结了仇,高肃之的儿子高博溺水而亡,明眼人首先怀疑的定是二皇子。
奈何案子关键人物张三下落不明,所以无法结案。
张三不知是死是活,想必再难寻到下落。眼看只差这临门一脚,便能坐实二皇子和沈家的罪证,太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在太子的授意下,刑部将沈家派出去的刺客尸首运回,刺客身上都佩戴着沈家的腰牌。
这下算是变相的坐实了沈家灭了王祥满门,更是在幕后指使张三、王祥谋害高博的铁证。
二皇子和沈家一时陷入漩涡之中。
这日午后,柳家。
陶恒将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柳雨璃,“这次沈家难逃一劫,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柳雨璃微微挑眉,“不尽然。”
“姑娘此话是何意?”陶恒一脸不可置信,“此案铁证如山,难道还能再让沈家躲过一劫?”
“原本二皇子和沈家这次是躲不过去了。”柳雨璃无奈摇头,“奈何太子又救了他们。”
“太子?救了二皇子和沈家?姑娘,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陶恒不知道柳雨璃在打什么哑谜,只见她坐在案前,写下一个“疑”字。
“皇上生性多疑,若太子没有将刺客的尸身运回来,这次二皇子和沈家都要倒霉。”柳雨璃对那个人太了解了,万事疑心,疑心万人。
“奈何太子太心急了些,不但把刺客的尸身运回,刺客身上还都挂着沈家的腰牌。这戏未免做得太足了,倒不得不令人疑心。”
柳雨璃微微勾起嘴角,“太子这般急功近利坐实二皇子和沈家的罪证,反而让皇上起了疑。”
陶恒后知后觉,“还是姑娘见解独到,我也差点被迷惑。谁家派刺客去杀人,身上还能挂着自家腰牌?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太子够糊涂的!好好的一盘棋,结果被他下得稀烂。”
“太过心急,反而破绽百出。”柳雨璃眸光冰冷,“若我猜的没错,王祥全家实则是被太子灭了口,欲想嫁祸到二皇子的头上。”
陶恒听得心头一颤,愤慨道:“为了争权夺利,未来储君竟然这般滥杀无辜!”
柳雨璃凝眉道:“储位之争,何其残忍。太子滥杀,二皇子亦不无辜。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陶恒满腔怒火,“为了那把龙椅,不择手段,争得血流成河。有多少无辜惨死之人的累累白骨,成为他们的垫脚石?我千凤国若是沦落到残害忠良、祸害百姓之人的手中,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皇权,在他们眼中,至高无上,为了权利,甚至可以泯灭人性。”柳雨璃的声音冷了几分,透着说不出的沧桑和悲凉。
她思索片刻后,接着说:“这案子的突破口最终定回到了张三身上,想必是二皇子他们早有准备,就等着紧要关头,让张三出面,独自揽下罪责,为沈家开脱。”
陶恒愤愤不平,“其实高博溺水案,原本并不复杂。没想到,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出这么多的事端来,又搭进去了那么多的人命。只为掩盖真相,真相为何总是难以见天日?”
柳雨璃垂下眼帘,“并非真相难以见天日,而是没有明主。”
“古之贤君常忧治世,而古之贤臣亦忧治君,然贤臣之忧治君者君常安,而明主之忧治世者世常治。”陶恒叹了一口气,“贤君不治世,亦何来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