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官道上。
从昨日清晨就涌出不少马车,络绎不绝,成群结队。
他们都是从凉州城返乡的书生学子,来自天南地北,四面八方。
其中有一辆普通的大马车,马不停蹄,一路往东。
车中坐有六个书生,书生大部分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其中有个面相老些的,也不过三十有余,满脸写着严肃。
还有个面容俊朗,身子清瘦的青年,他那修长的身形,看着倒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们六人坐在车中,却无一人言语,狭小的空间倒显得更加沉闷。
魏惊风看着众人,低声劝道:“你们也不必太过紧张,现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都没有出什么状况。说明陶先生的计策奏效了。”
高肃之正准备捋胡须,却摸到光滑的下巴。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胡须被陶恒给剃光了。
为了乔装打扮,他留了多年的胡子,竟被陶恒说剃就给剃了。
高肃之的手又搭回膝上,“魏公子,还得多久才能赶到京都?”
“日夜兼程,最少得再赶两天两夜。”魏惊风眉心紧皱。
“两天两夜!唉!”高肃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可不好熬。
一个名叫赵玉的书生,惴惴不安,问道:“咱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在官道上,能行吗?”
“兵行险招,官道是抵京最快最近的一条路。”魏惊风勾起车帘,看了一眼车外,“前边就是平州了。”
“穿过平州,路程就行至一半了。”一个来自京都的书生接话道。
“到了平州,不妨找个落脚处歇歇吧?再这样赶下去,还没到京都,人就先倒下了。”又有个江南来的书生提议道。
“这可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甩掉追捕,抢占先机。若再多做停留,岂不是白费了一番筹谋?”魏惊风断然拒绝。
“这……”众书生一同看向高肃之。
高肃之也赞同魏惊风的意思,“魏公子说的不错。我们现下可是虎口逃生,哪儿能在路上多做耽搁?”
“别是自己吓自己,这沿路走来,哪儿有什么追兵?再说了,我们都有功名在身,高学政还是朝廷命官。就算进京告御状,谁敢来刺杀?”
江南书生只觉得魏惊风大题小做,扬言道:“这世道还能没了王法?”
“王法?!”
魏惊风冷笑,“你说的王法,简直是天方夜谭。若有王法,何来的那些捉刀替考?何来的那些贪官污吏?还敢提王法?”
魏惊风冷哼一声,又说道:“若等会真被追上了,你就把王法说出来,看看他们手中的刀剑肯不肯看在王法的面子上放过你!”
江南书生哑口无言,“你!”
众书生们也不敢再言语,毕竟魏惊风说的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道理。
马车继续往东行驶。
众人都大眼瞪小眼地坐着,甚是无趣。
魏惊风低头看向包袱,里边放着柳雨璃送的四方包裹。他摸了摸包裹,四四方方的,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打开。
毕竟柳雨璃特意交代过,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看,他这个外甥女向来古灵精怪,不知道她存的是什么心思。
平州可是个分水岭,往东南北方向的马车,都是从平州分道扬镳。
等过了平州,往东去的马车就不多了,自己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行。
…………
西北,夜幕降临。
边关大营中。
“你就这样被陶恒打发了?”程清歌黑着一张脸,颇为不满。
“是……他说他早已安排妥当,然后就走了……”无影瑟缩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
程清歌凤眸一凛,拍案而起,“陶恒这厮,也太目中无人了!”
他又指着无影骂道:“还有你,你到底是本世子的人,还是陶恒的人?他说让你走,你就走了?!”
“我……”无影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千凌昱端坐在案前,黑眸平静如水,他倒没有程清歌那般愤然。
他看向无影,问道:“陶恒他人呢?可是他去护送的高学政?”
“回王爷,陶先生他回凉州了。”无影躬身回道。
“回凉州了?他就这样走了?”
程清歌那双狭长的凤眸中满是阴郁,“高学政和那些书生,怕是要葬送在去京都的路上了。”
千凌昱俊眉微挑,“也不尽然。”
程清歌扭头看向千凌昱,“王爷有何高见?”
千凌昱若有所思,“陶恒他们筹谋这么久,只差这临门一脚,怎会放任不管?应该另有打算。”
“王爷所言极是。是三姑娘提前告知我,如果要护送高学政,只可送到汾州。”无影想起来柳雨璃的话,连忙解释。
“谁?”程清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无影一字一句道:“柳三姑娘。”
千凌昱指尖一顿,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她还说什么了?”
无影回想着柳雨璃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柳三姑娘说是陶先生的意思。”
程清歌满脸写着质疑,轻笑道:“这丫头又想用这个托词来蒙混过关。王爷,你可信她的话?”
“璃丫头说是陶恒的意思,便是吧。”
千凌昱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上次因为替考案张原被抓,柳雨璃谎称是陶恒授意,劝柳文杰放走了张原。
结果陶恒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如今,这璃丫头又故伎重施。
无影瞧千凌昱面色缓和了些,又接着说:“柳三姑娘说西凉王府因为匈奴一案,卷入漩涡之中,若再明目张胆地插手替考案,怕是对西凉王府不利,对王爷不利。所以,她让我只送到汾州,不能进京。”
千凌昱眼皮微动,心中仿佛漏跳一拍。
她是在担心本王。
他不动声色地听无影接着往下说。
“三姑娘让我到汾州岔路口时,兵分两路,往南走。高学政却并不在往南去的马车中,我和陶先生唱了一出空城计,耽搁了些时辰。我本想再去北边追驶向汾州的马车,就被陶先生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