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璃若无其事地写着字,缓缓开口,“我若说,高学政如今大摇大摆地行驶在官道上,你可敢信?”
“什么?!”柳洛尘目瞪口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陶恒嘴角扬起,挑眉看向柳雨璃,姑娘不愧是姑娘,手段如此高明。
自己当时听了姑娘的计策后,也觉得太过冒险,不过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技高一筹。
柳洛尘如同石化在原地,后背都有些发凉,“妹妹,你们怎么敢的……这也太冒险了。”
陶恒爽朗一笑,走到柳洛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二郎不必担忧。我回来时,特意走的官道,昨日学子返乡,官道上车水马龙,都是学子们的马车。有几百辆马车,为高学政遮掩,混淆视听,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
柳洛尘只觉得难以置信,“那合着放出去的消息,说高学政昨日启程进京,是真消息。结果前天晚上就用无影为饵,把沈潇然给骗走了。”
“奈何说真话,都没人信呢。”陶恒无奈耸肩,将路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听完后,柳洛尘在屋中连连踱步,理着思绪,“先把高学政启程的真消息放出去,瞒天过海。用无影为饵,以假乱真,引诱沈潇然头天晚上离开西北,调虎离山。”
“两辆马车,南辕北辙,声东击西,分散人手,往南唱了出空城计,让沈潇然误以为是调虎离山,故而再追北上进了汾州城,关门捉贼。”
“而高学政随着学子返乡出城,浑水摸鱼,出其不意,居然堂而皇之地走在官道上。这计谋,别说是沈潇然了,就连神仙来了,也得被耍的团团转。”
柳洛尘看向柳雨璃和陶恒二人,越说越振奋,“这一环扣一环的计中计,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陶恒侧头看向柳雨璃,眸底满是佩服,“除了柳三姑娘,还能有谁?”
“妹妹!你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才好了!”柳洛尘差点拍手叫好,被柳雨璃拦了下来。
“二哥,事情还没成定局,可能还会有变数。沈潇然并非等闲之辈,现在高兴太早了些。我做这个局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帮高学政拖住沈潇然,抢占先机。至于别的……就看小舅舅了。”
柳洛尘想起魏惊风那弱不禁风的模样,眸底满是担忧,“小舅舅他能行吗?”
“你可别小看他。”陶恒笑道:“你小舅舅可是个有能耐的。”
既然陶恒都这般称赞小舅舅,柳洛尘也放下心来。
柳雨璃放下笔,拿起刚刚写好的字,在空中抖落两下,风干墨迹,“总算写完了。”
陶恒和柳洛尘一同看去,不知柳雨璃究竟写了什么?
“瞒天过海,偷梁换柱,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空城计,连环计,
关门捉贼,浑水摸鱼,
走为上计,金蝉脱壳。”
柳洛尘低声念完后,又联想到刚才所说,“妹妹居然用了十个计策,不愧是连环计,一环扣一环,算无遗策。”
不知妹妹前世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还通晓兵法?
不过当着陶恒的面,他也不好多问。
“现下就看这个金蝉脱壳,怎么脱了。”陶恒由衷地佩服,又叹道:“就算是云霄居士出山,估计也难破姑娘这套连环计。”
“你倒是抬举我了。我怎敢与云霄居士媲美。”柳雨璃摇头浅笑。
柳洛尘满脸疑惑,“云霄居士?是何人?”
“智谋无双,世无其二。”柳雨璃接了一句。
“姑娘知道云霄居士?”陶恒有些纳闷。
连柳洛尘都没听说过云霄居士的名号,这姑娘一个深闺小姐,是如何知晓的?
不,姑娘可不是寻常的深闺小姐。
陶恒解释道:“云霄居士,名为夏侯渊,已是花甲之年,曾是先帝身边的军师。后来先帝登上大宝,他便辞官隐退,隐世避居,不知所踪。”
柳洛尘挠了挠头,“智谋无双,那就是个谋士喽?”
“他可不是谋士。”柳雨璃摇头。
陶恒眸底一亮,问道:“姑娘有何见地?”
柳雨璃抿了一口茶,又接着说:“所谓谋士,以谋取士,为君王将相,出谋划策。谋士也分五层境界。”
“哦?我等愿闻其详。”陶恒起了兴致,听柳雨璃接着往下说。
“谋人先谋己。若连自己都保全不了,何来的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这就是谋士的五层境界。”
柳雨璃坐下身子,缓缓道来,“学会为自己谋之后,便是为他人谋。第二层便是谋人。”
“会谋己、谋人都只能保全少数的几个人,而作为谋士,必须具有‘谋’成千上万人生命的能力。兵者,国之大事。兵争攻伐,是‘谋’的第三层境界,谋兵。”
陶恒和柳洛尘坐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
柳雨璃接着往下说:“比起谋国,为一人谋、为千人谋都太过浅薄了些。一个人要是能做到‘谋国’,绝非易事。必须具备高瞻远瞩的眼光和超人的洞察力。走一步,看百步,这可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是故,谋士的第四层境界是,谋国。”
柳雨璃又喝了一口茶,“做到了以上四点,这样的谋士只是一个很有谋略的人,但是,还不能被称为真正的‘谋士’。”
“这,这还不算谋士?”柳洛尘惊奇不已。
“最后这个谋天下,才是真正的谋士。”
柳雨璃眼皮微动,眸光飘向窗外,“所谓谋天下,并不是以天下为个人而谋划,而是以天下苍生为本源的智谋。这才是谋士的最高境界。”
陶恒和柳洛尘看向坐在书案前的柳雨璃,只觉得她那双眼眸清亮无比,如同日月之辉,散发着光芒万丈。
“真正以天下为己任的士,才堪称谋士。而云霄居士的慈悲胸怀,凌驾于谋士之上。若用谋士来形容他,倒是折辱。”柳雨璃低头浅笑。
陶恒和柳洛尘如梦初醒,脸上的钦佩之色,无以言表。
“受教了。”陶恒突然拱手一礼。
柳雨璃不禁翻了个白眼,“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教书先生。”
“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这里又没外人。”陶恒不以为然。
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也只有姑娘了。
不知姑娘究竟是何来历,真想早日揭开这个谜底。
“又扯远了。”
柳雨璃双手托腮,“不知高学政和小舅舅他们此时行至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