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意袭来,他定下神,抬头望去。
只见程清歌身穿黑甲战袍,单手持缰,高坐在马背之上,眸光犀利,双唇紧抿,居高临下,睥睨万物。
郑涛江酒醒大半,目瞪口呆,“世子……世子爷?!你怎么……”
程清歌手持凌云断魂长枪,白金铸就,锋锐无比。
枪头冒着寒光,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听得头皮发麻。
程清歌嘴角微勾,“听说,郑刺史明日要纳妾?”
“是……”郑涛江点头如捣蒜。
这位活阎王不是随军去边关了吗?这深更半夜的,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
郑涛江向来畏惧这位狂傲不羁的世子爷程清歌,人称他为活阎王,当今太后唯一的亲侄子,也是千凤国唯一的世子。
程清歌桀骜不驯,不可一世,在京中可是出了浑名的,就连皇上也要让他三分。他那倔脾气一上来,罔顾一切,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郑涛江避开马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拱手道:“世子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不知世子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程清歌不与他废话,冷声问道:“纳哪家的姑娘做妾?”
“我……”郑涛江只好如实道:“柳家大姑娘。”
程清歌声音低沉,不容反驳,“本世子劝你死了这条心。柳家的姑娘,你动不得。”
郑涛江看着程清歌阴沉的脸色,试探道:“下官……这已经定下了。”
“本世子说话不管用?”程清歌漫不经心地瞥了郑涛江一眼,再次道:“柳家姑娘,你动不得。”
郑涛江倒吸一口凉气,“还请世子爷明示,不知您是何意?”
程清歌冷冰冰道:“字面意思。”
郑涛江想起柳清瑶那花容月貌,仍有些不甘心。
他大着胆子说道:“不过是六品官吏家的女儿,若世子爷上心,本官可挑些上等的绝色,送与世子爷。”
“休得胡言!”程清歌凤眸一凛,手中长枪扬起,不怒自威。
郑涛江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程清歌那青筋暴起的大掌,仿佛下一刻那杆长枪就要对准自己。
“下官知错!”
郑涛江在这骄纵狂妄的程清歌面前,束手无策,这是个不讲理的主儿,只能敬而远之!
程清歌俯下身,眸底满是警告,“若再敢打柳家姑娘的主意,就别怪本世子不留情面。”
“是!”郑涛江只好先咽下这口气。
至于柳家大姑娘……真是奇怪,世子爷为何对柳家这般上心?
程清歌坐直身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明日本世子旁听柳通判一案,郑大人可别耍花样。”
郑涛江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应下,“是……”
程清歌凤眸闪过一丝凌厉,调转马头,离开刺史府。
当马蹄踏上倒塌在地的大门时,程清歌拉紧马缰,停下脚步,侧过脸幽幽道:“这扇大门太不牢固,本世子不过轻轻一推,就倒了。郑大人可别见怪。”
郑涛江忍住怒意,连忙摆手,赔笑道:“世子爷言重了,不过一扇门而已,下官怎敢怪罪到世子爷的头上?”
“郑大人,你可千万别给我踏平刺史府的机会。”程清歌语气慵懒,带着一丝戏谑,眸底却透着一股寒意。
说完后也不等郑涛江回话,程清歌大摇大摆地骑马离开刺史府。
郑涛江恨得牙根痒,愣是敢怒不敢言。毕竟程清歌是尊贵的世子爷,他又怎敢以卵击石?
漫漫长夜,难以入眠。
总算迎来天边第一缕曙光。
郑涛江眼下乌青,昨晚辗转反侧,一夜没合眼。
今日开堂过审,世子爷要旁听,这尊大佛可没这么好糊弄,自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他刚穿好官袍,只听门外的周管家来唤道:“大人,世子爷已经到了,正催您呢!”
说曹操曹操到,唉!
郑涛江叹了口气,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匆忙往外走去。
大堂之上。
郑涛江正襟危坐,怒拍惊堂木,“带犯人柳文杰!”
“等等!”
坐在一侧太师椅上的程清歌抿了一口茶,打断郑涛江的话,冷声道:“案子没审,罪也没定,郑大人为何唤柳通判为犯人?”
“这……”郑涛江一阵愣神。
程清歌倒先责怪上了,“郑大人身为四品官吏,用词怎能这般不严谨?”
郑涛江讪笑两声,“世子爷教训的是。带……带柳通判上堂!”
郑涛江不禁腹诽:今天注定难熬,偏偏招惹上这么个祖宗!真是倒霉!
柳文杰被两个差役带上大堂,因昨天挨了二十大板的缘故,走起路来,姿势极不雅观。
程清歌看了一眼疼得呲牙咧嘴的柳文杰,还不等郑涛江发话,率先开口质问道:“郑大人,柳通判这是怎么了?”
郑涛江坐立不安,连忙解释道:“是他以下犯上,用污言秽语辱骂我。”
“就骂你!你个老淫贼!老不羞的!”柳文杰仍叫嚣骂道。
他也豁出去了,反正也躲不过一死,死之前过过嘴瘾,出出气也是好的!
“世子爷,您听听,他还是读书人呢!竟这般没有礼数!”郑涛江指着柳文杰,看向程清歌告状道。
原以为程清歌会说句公道话,评个理,没想到他却连连鼓掌,嘴角扬起一抹调笑,“骂得好!骂的没错!”
郑涛江气得胸口起伏,他怎会指望世子爷能替自己说公道话,真是糊涂!
柳文杰抬头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紫衣男子,原来他就是世子爷程清歌!
只见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庞,有着刀削斧劈般的硬朗之色。
他那双狭长凤眸透着孤傲冷峻,在如剑般上扬的双眉下,泛着凌厉的幽光。举手投足间,不乏傲然之气。
没想到,尊贵无比的世子爷竟也帮自己说话,柳文杰心生疑惑,世子爷为何会帮自己说话?
郑涛江再次拍响惊堂木,喝道:“柳文杰,你滥用职权,假借存粮为由,私自用陈粮换取常平仓中的新粮,从中牟利五百两,你可知罪?”
柳文杰大声喊冤,“我是冤枉的!那五百两是我借来的!是我问张德财借的!”
郑涛江冷声问道:“你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