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某处不起眼的宅子里,赵曜收到贺莲芳寄来的信。信是小金送来的。
赵曜从小金的腿上拆下信后,没有急着看信,而是先用点心和苹果伺候小金这个小祖宗。
小金吃饱喝足后,便乖乖地站在赵曜的手边,陪着赵曜一起看信。
贺莲芳在信中告诉赵曜,楚王一行人平安无事,不日后便抵达京城。还有,镇西军营那边的情况在皇帝的掌握中,让赵曜不担心。最后,他告诉赵曜,景王已经把收集好的证据送到皇帝的手中。
赵曜看完信,伸手摸了摸小金的小脑袋,夸赞它道:“四哥能顺利找到被偷走的铜,还能顺利从五华山平安回到京城,这其中有你的功劳。”
小金像是听懂赵曜的话,骄傲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膛,得意地叫了两声:【那是,没有我,你四哥就要完蛋了。】
赵曜低头狠狠地亲了下小金的小脑袋瓜子,“等我们回京了,我让四哥好好犒赏你,让你吃全肉宴。”
小金扬起小脑袋蹭了蹭赵曜的小脸。
赵曜勾着小金的下巴,轻轻地挠了挠:“去玩吧。”
小金点了下小脑袋,旋即挥着翅膀飞了出去。
赵曜拿起贺莲芳写给他的信,放在烛火上烧。很快,他手中的信烧成了灰烬。
七哥已经把金陵这边的证据送给了父皇,不过这些证据不足以让父皇废了太子。但是,四哥带回来的证据和证物,应该能让父皇废了太子。不过,太子也不是这么好废的。
再说,父皇的终究目的并不是废除太子这么简单,而是铲除太子背后的镇国公府。但是,二叔曾经跟他说过,皇爷爷为了感谢当初谢家的帮助,曾下旨给了镇国公府一个殊荣,那就是镇国公这个爵位世袭罔替,不得随意废掉镇国公这个爵位,除非镇国公府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父皇为了铲除镇国公府,应该会逼镇国公和太子造反。为了逼他们谋反,等四哥回到京城,父皇一定会废除太子。不仅如此,父皇怕是还会废了镇国公,让他的儿子继任镇国公这个爵位。
太子和镇国公他们筹划多年,不可能让他们这些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再者,他们还给自己留有后手。一旦父皇废黜太子,镇西军营势必会反。
接下来的京城,将会掀起一波接着一波的惊涛骇浪。幸好他来江南了,如果他在京城,说不定会被无辜牵连。
太子彻底被废后,京城的局势并不会变得稳当,相反会因为新的太子的人选,变得更加“热闹”。
父皇中意的人是四哥,但是四哥非嫡非长。在他上面,还有一个代王。在他下面,还有一个嫡子的景王。父皇要想立四哥为太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或者,父皇以太子伤了他的心为借口,暂时不打算新立太子,让代王、四哥、景王,还有八哥他们继续争夺。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父皇力排众议,立四哥为太子,代王和景王他们也不会就此放弃,相反他们会更加凶残地对付四哥,拉四哥这个太子下台。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日后等父皇离开,四哥当上皇帝,代王和景王他们也不会放弃。
有句话叫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代王他们会为了争夺皇位不死不休,除非他们死了,夺嫡才会停止。
这么多皇子中就他不是一个好皇子,不愿意参与夺嫡。等太子废除后,京城的局势会变得更加腥风血雨,他得想办法留在江南,等到成年封王再回京城。
这时,同喜走了进来。
“殿下,那个李傕还在闹着要见您。”
赵曜说道:“让他闹。”
“殿下,那个李傕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同喜很讨厌李傕,如果不是赵曜不允许,他早就想给李傕一点颜色看看,“他还说您要是不听会后悔终生。”
“后悔终生?”赵曜发出一声嗤笑,“这么严重吗?”
“殿下,奴婢觉得他在夸大其词,为的就是想让您去见他,殿下您可不能让他如愿。”
赵曜大概能猜到李傕想要说什么,“过两天再说。”自从李傕得知李家和方家他们投靠景王后,李傕就坐不住了。
“殿下,您继续晾着他是对的。”同喜轻哼一声道,“他以为他是谁,殿下又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赵曜看向满脸愤懑的同喜,好笑道:“你跟他一个阶下囚计较什么。”
“殿下,那个李傕之前可是想杀您。”同喜一想到这件事情,心中便越发憎恨李傕,“如果不是殿下您不同意,奴婢早就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
“我不是没事么。”
“那是殿下您聪明。”同喜说到这里,面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殿下,那个李傕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您还留着他做什么。”
“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赵曜眼中划过一抹冷芒,“就这样关着他,对他不管不问,让他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才是最好的折磨方式。”
“殿下,那个李傕也没有疯啊。”
“是么,我问你,他的头发和衣服有没有凌乱?”
“没有,他还是一幅衣冠楚楚的模样。”
“真的么,没有一丝或者一丁点凌乱?”这段时日,赵曜没有去见李傕,并不知道李傕现如今是何模样。不过,以他的猜测,李傕绝不会像刚关进密室那样整齐干净。
同喜听到赵曜这么说,认真地回想了一番,然后惊呼道:“有,那个李傕的头发有些乱了,有几缕头发在面前。”
赵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已经开始疯了。”
“啊,这样就是疯了吗?”同喜满脸狐疑,“奴婢没看到他大吵大闹啊。”
“不是每个疯子都会大吵大闹,像李傕这种自命不凡的人就算疯了,也不会像个泼皮一样。”
同喜听得是似懂非懂:“是这样的么?”
赵曜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看贺莲芳之前寄来有关岭南那边所有官员的情况。
岭南分为上岭、中岭、下岭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四个州府,加起来有十二个州府。
这十二个州府都非常贫穷,但是每个州府的官员却非常富有。
这些官员与当地的部落,或者山匪勾结,对路过的行人烧杀抢掠。还有,他们对当地的百姓强行征收各种赋税,其中最为厉害的就是保护费。
百姓们为了能活下来,不得不付高昂的保护费,以寻求庇护。然而,这保护费就像滚雪球一样,一年比一年大。不少百姓付不起保护费,他们的下场会非常惨,家破人亡是常态。
不少人为了能付得起保护费,从而活下来,逼不得已卖儿卖女。有的人在岭南实在活不下去,冒着生命危险偷跑去柔佛、安南、暹罗等国。
这些跑去外邦的百姓,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安南这些外邦国家最仇视大夏人和大周人。在前朝时,他们就是大夏的附属国,每年向大夏进宫无数的钱财和珠宝。大夏的帝王都贪得无厌,每年都会加大柔佛和安南等国的进贡,弄得这些国家苦不堪言。他们曾反抗过,但是不是大夏的对手,很快就被大夏镇压,之后他们要付出更多的金银珠宝才能换来平安。
大周并没有像大夏那般欺辱安南等国,但是柔佛等国每年都要向大周进贡。他们向大周进贡的贡品并不比大夏少,但是也不比大夏多。大周是按照大夏前期的规定向暹罗等国征收贡品,并没有按照大夏后期的要求。即使是这样,安南等国并不感激大周,相反跟仇恨大夏一样仇视大周。
话虽如此,逃向安南等国的百姓的日子要比在岭南的日子好过些。其实,并不是好过,而是没有那么惨。不管是在岭南,还是在安南等国,过日子都非常惨,只是在柔佛等国过日子比在岭南稍微好点。说到底,只是最惨与比较惨的差别。
岭南那边的百姓为什么逃向暹罗等外邦国家,而不跑去大周其他的地方?因为律法规定,流放到岭南的罪犯和他的后代子孙只能世世代代地留在岭南,不能前去其他的地方,所以他们只能逃往外邦。
每年,从岭南逃跑的百姓不少,但是绝大数都会死在逃亡暹罗等国的路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能成功逃到外邦。
岭南那边的官员每隔几年都会向朝廷汇报逃走的百姓,不过他们报上的人数要比失踪的人数多好几倍。他们之所以多报人数,主要是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每年都有不少年轻男女通过一些不入流的方式,卖到岭南以外的地方。也有一些长相非常好的年轻男女直接卖到安南等外邦国家。
由于岭南的官员的掩护,那边人口贩卖的情况非常猖狂。不管是前朝,还是大周,都对岭南那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岭南那边不造反,只要岭南那边完成朝廷规定的赋税,朝廷不会过多插手岭南那边的事情。
前几年,颜华荣奉命去南疆镇守的时候,也只是替朝廷管理了下岭南那边的将士,并没有插手管岭南的政务。
大周效仿大夏,在岭南设置了军营。这个营叫镇南军营,但是人们习惯称呼它为“岭南营”。
岭南营的将士都是从其他军营挑选出来的将士组成的。这些将士并不是因为犯错,而被贬到岭南营。当然,岭南营里有一些将领是被贬过来的。他们因为犯错,而被贬到岭南。不过,他们中大多数人在岭南营待几年就会被重新调回去。
因为岭南特殊的缘故,岭南营的将领每隔三年都会换,不会让他们久待。一是,怕他们久待后会被岭南不好的风俗带坏。二是,担心他们会叛国。
在前朝时,不少将士都叛逃去了安南和柔佛等国,之后他们又带兵来攻打大夏。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大周每三年都会调换岭南营的将领。
现在岭南营的大将军是沈淼和楚懿。几年前,他们两个就被派到岭南。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岭南营的大将军。这几年,两人立下不少功劳,在两年前终于成为大将军。
当年跟着他们两个一起来岭南的还有何正书和刘峻,他们是何相跟刘太师的儿子。他们并没有入岭南营,而是去了与安南和暹罗接壤的两个县做县令。
前几年,他们两个在做县令的时候,遇到的困难和障碍非常多。他们两个还数次遇到生命危险,如果不是两人机灵,只怕两人早就死了。
他们两个做县令做的不错,把当地建设发展的很不错。之后,他们两个成为太守,负责管理一个州。
在他们管理下的州府,百姓生活安康,不用担心被土司或者山匪欺负。他们能吃饱饭,能穿暖衣服,还能出门做生意。
他们管理下的州府是岭南唯二的净土。不少岭南其他地方的百姓都纷纷跑向这两个州府。目前,这两个州府是岭南人口最多的地方。
当初,何相跟刘太师把他们的儿子“发配”到岭南的时候,不少大臣都觉得他们疯了,还认为他们厌弃了这两个儿子。没想到这几年,他们的儿子在岭南做的非常好。
不少大臣以为皇帝会把何相他们的儿子从岭南调回来,在朝廷任要职,但是皇帝却没有这么做,依旧让他们的儿子在岭南。
何相他们也不为他们的儿子的“求情”,求皇上把他们的儿子调回京。这让朝廷不少大臣认为刘太师他们是真的厌弃他们的儿子,皇上也嫌弃。
皇帝不仅没有让何正书和刘峻他们回京城,也没有让他们离开他们所在的州府。
按理说,他们把州府管理的这么好,皇帝应该调他们去别的州府,让他们再把别的州府管理好。但是,皇帝却没有这么做。皇帝不是不调他们去别的州府,而是眼下的情况,他们不能去别的州府。
在赵曜去岭南之前,何正书和刘峻两人不会再去其他州府。
“唉……”
同喜听到赵曜的叹气声,忙关心地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赵曜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无奈又沉重地说道:“心累!”
“殿下,您心累什么?”同喜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您烦心啊?”
“岭南。”赵曜双手扶着额头,长叹一口气道,“我现在很后悔选择岭南做封地。”
“殿下,您要是后悔了,那就不去岭南,您又不是非去岭南不可。”同喜说道,“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赵曜被同喜这番话都笑了。他抬起头来,好笑道:“如果我真的能凭自己的喜好去哪里就好了。”
“殿下,皇上这么疼爱您,您只要求皇上,皇上肯定会答应您的。”
“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再说,我们在岭南投入太多的东西,如果不去岭南,那我们在岭南提前做的事情都白费了。”话说回来,如果他选择去北方,情况也不会比岭南好多少。
“殿下,不是有句话叫及时止损么,您现在要是止损还来得及。”
赵曜摆摆手说:“来不及了。去岭南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跪,我也要跪着走完。”
“殿下,奴婢相信您可以的。”
“看来,我在去岭南之前,还得做一些事情。”赵曜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表情若有所思,“我要在岭南做的事情太多了,只凭我们现在赚的钱估计还是不够,还是得赶快去倭国。”明年必须顺利抵达倭国,然后找到倭国的那些金山和银山。
赵曜没有再说话,开始给贺莲芳写信。在信中,他交代了很多事情。
此时,京城因为太子和镇国公他们在金陵所做的事情,掀起了狂风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