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厉天泽咳了一声。
跟个孩子较劲什么的,这种事做出来他都觉得有些心虚。
但他要是不把气质弄得足一些,还怎么用身份压人。
不过,一般人见他不说话,都会胆战心惊地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胆子小的,更是会直接跪下来。
但祈钰,面上既无惊惧之色,也没有要跪下的打算。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看起来倒也十分有骨气。
而且,自从她脸上那几块难看的疤没了之后,她那张脸的优势就完全体现了出来。
跟自己的皇儿站在一起,居然也不显得违和了。
厉天泽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偏向她了,立刻停住。
他淡声开口道:“方才,是不是你暗算的安王?”
祈钰微微挑眉,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件事。
她差点以为自己混过去了。
不过,告诉他也没什么。
她点点头,“是。”
厉天泽见她承认得爽快,心下一喜,面上还是那副肃穆的神情,问罪道:“当着朕的面就敢如此行事,胆子倒挺大的!”
祈钰闻言,也没有心虚或害怕,甚至还毫无负担地应道:“多谢父皇夸奖。”
说她胆子大,可不就是在夸她吗?
厉天泽也被她的厚脸皮给震惊了,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你……”
正常人听到这个问题,不都是应该跪下求饶吗?
祈钰眨了眨眼,“父皇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
“闭嘴!”厉天泽被她气得站了起来。
“你伤了安王,就没有什么要向朕交代的吗?”
原本是想让她自己认错,然后他再好好训斥她一番的。
但这人压根就不下套,还一脸人畜无害地将自己的罪过给遮了过去。
祈钰眼皮一撩,语气平静地回道:“父皇要我交代什么?人是我伤的,单纯看他不爽罢了。”
厉天泽第一次见到有人用如此风平浪静的语言说出这番话。
什么叫看他不爽?
那可是他的儿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他背着手,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看来齐王真是将你给宠坏了!”
祈钰微微勾唇,双手一摊,语气有些无奈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虽然不能甩手走人,但气死人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厉天泽被她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给气得又坐回了龙椅上,他感觉自己再说几句,心脏都要停了。
这人是懂什么叫打蛇随棍上的,不管你说什么,她都能顺着说下去。
他瞥了祈钰一眼,决定还是直接一点:“就算你是齐王妃,也不能当着朕的面伤了人,朕要罚你!”
祈钰眼珠一转,故意说道:“那父皇的意思是,只要不当着您的面,就可以了?”
“你!”厉天泽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为什么非要单独留下她。
当初要是同意把厉明诀一起留下,兴许沟通还能顺畅一些。
对着祈钰,他完全就是鸡同鸭讲,不管说什么,这人都能歪曲他的意思。
向来沉稳的帝王第一次被气到慌不择言,他指着祈钰,气冲冲地说道:“朕要罚你,听到了吗?”
祈钰还是那副随意的模样,闻言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父皇打算如何罚我?”
“朕要……”厉天泽脑子转了一圈,居然没想出来有什么合适的刑罚。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而且她还是齐王妃,就算自己不看她的面子,也得顾忌一下厉明诀的面子。
祈钰看他半天不说话,还有些好奇:“父皇想好了吗?”
她还真想看看厉天泽打算怎么罚自己。
但厉天泽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念在你是初犯,朕就罚你在王府上禁足十五日。”
“哦。”祈钰失望地撇撇嘴。
她平时也不怎么出门。
而且,就算她真的要出王府,肯定会乔装打扮一番,这事厉天泽也不可能知道。
这点惩罚对她来说不痛不痒的,没什么新意。
厉天泽懒得看她,直接挥手把人打发走了。
再不走,他怕是真要坐不住了。
祈钰推开了门,便对上厉明诀担忧的目光,她摇了摇头,说道:“父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罚我在王府上禁足半个月。”
厉明诀一听,也放下心来。
两人出了宫,厉天泽都还在养心殿里坐着。
周福上前提醒道:“陛下,可要用膳?”
这天都快黑了。
厉天泽起身,却没有传膳,而是到宫墙边上走了一圈。
周福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半晌,厉天泽眸光落在某个方位,对周福问道:“你觉得齐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福提着灯笼的手一颤,回道:“王妃身份尊贵,奴才怎敢妄议。”
厉天泽轻嗤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何来尊贵之说?”
周福噤了声,不敢应他的话。
厉天泽让他下去,独自站在寒风中,看着京城中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
回想起今日的一幕幕,他总觉得祈钰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双眸微眯,那根银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厉明安腿上的?
而且她又为何敢承认这件事是自己做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祈钰这人看似不正经,但却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几句话便说得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他突然神色一凛,抬了抬手。
不过须臾,一个暗卫便闪身而出,跪在了地上,“陛下有何吩咐?”
厉天泽冷声道:“去查一下齐王妃,朕要知道她自从嫁入王府后,都做了些什么。”
“是。”暗卫应了一声,转瞬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齐王府上,祈钰打着哈欠将话本子随手一丢。
今日看了戏,又伤神动脑,她已经有些困了。
正想让丫鬟进来伺候自己洗漱,便听见了头顶的瓦片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起身的动作停住,站了一会。
微弱的烛光映出她凝眉的样子,她在心里想了想,应该不是厉明安的人。
这会他都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来对付自己。
不过,京城中也没几个人能有这种本事。
她很快便猜到了这人的身份,抬头看了头顶的方向,无声地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