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政,是重大事件,不亚于新皇登基,必定在朝野引起巨大的的震动。就要独立执政的宋徽宗,自然是要以最高级别的重视程度对待并处理这件超级大事。
从慈德宫回到垂拱殿,已是临近正午。徽宗对章惇、曾布等人说,“你们先回吧,明天早朝先宣布太后还政的消息。具体事项,明早散朝以后再研究”。
章惇等人离开后,梁师成也退了出去,在大殿旁他自己的值班房里候着。宋朝自立国以来定下制度,宦官不得参与朝中重大事项研究与决策。
杨光华一直看着徽宗。徽宗仰头望天,紧锁眉头,眼光无神,两手不停的对搓着,在大殿里踱步,能看得出来,徽宗的心情非常复杂。从他的脸色和眼神里能看得出,他没有激动和高兴,而是忧虑、担忧和不安。杨光华只静静地站着看着,通过徽宗面部和动作的变化,悄悄地捕捉徽宗的心理动态。
徽宗在大殿里来回走了十多趟,终于停在杨光华的跟前,突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拉住了杨光华的手。这一动作令杨光华吃了一惊。自从从跟徽宗相识以来,两人聊得最默契,最高兴的时候是击掌相庆,而紧紧地拉住自己的两手,这还是第一次。杨光华想,皇上如此拉着臣子的双手,应该是罕见的。杨光华尽力把手往前伸,让徽宗握住。徽宗握住他的手掌摇了几下,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光华,以后我可就靠着你了。刚才太后说了,就是因为有你这个可靠的秘书,他才决定还政的;如果我身边没有你的话,她不会考虑还政。由此可见,太后对你是多么信任,跟我的心情是完全一样的呀。现在起,我要独立执政,一切都要独立作出决定,可我这个独立,不是真正的独立。为什么呢?我这个独立是在你 支持辅佐下的独立。所以呀,现在就你我两人,咱们需要抓紧谋划出从现在开始的每一步,每一个重大事项,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杨光华也表情肃穆、非常庄重地说:“皇上,我无比感谢你和太后对我的看重和信任,我会竭尽全力辅佐您治国理政,把大宋江山建设好,让太后放心,让先帝们、祖宗们放心。要说当前我们需要做什么?怎么做?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当然其实并没那么复杂。为什么说简单呢?朝廷运行的所有事项都是固定的程序和路径,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以后如果需要变更或者革新,那是形势发展的需要,届时再说。这是日常事务和朝政的运行。”
“重大的事项,当前我觉得排在第一的,就是您说的,我和吏部抓紧物色并选拔优秀人才充实朝廷,壮大朝廷的力量。至于对外关系,主要是西夏战事、辽国跟咱们的关系这些,先稳住再说。西夏那边,严令守边将领要严阵以待,只要他们不主动挑事,咱们就不要兴兵动武;太后还政的消息发布以后,他们若趁机挑衅,就要坚决回击,迫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辽国那边,有澶渊盟约,不会出问题的。再就是章惇这边,我的看法是要给他一种感觉。什么感觉呢?太后还政以后,朝廷的运行和重大事项要靠他,然后听其言,观其行。前面太后关于对他的弹劾那种处理方式,非常有艺术性,效果也是特别地好。据我了解,章惇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在查找那个叫崔浩的人。当然我和梁师成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不会让他查到。那么下一步如果他继续查,还有我们做出这种表示以后他如果膨胀,想做朝廷的老大,甚至想骑在皇上的头上,说一不二作威作福,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考虑对他的处理办法。”
“皇上您不用担心,也不用紧张,更不用忧虑。太后之所以还政于您,主要的原因并不是有我在您身边,而是因为经过半年多的历练和考验,您成熟了,坚强了,您的经验丰富了,能力提升了,水平很高了,治国理政的综合能力已经达到了独立执政的水平。而我仅仅是一个您手上一颗棋子,您往哪里放,我就在哪里发挥作用就是了。太后点到的这几位大臣,除了章惇,其他都是您所依靠的重要力量。还有梁师成,以后要突破原来的一些杠杠,把他也作为重要力量。当然这里边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发挥的作用也不同,分量当然也不同,这个呢。皇上您心里有数就行了。”
徽宗听了杨光华这一番话,似乎感觉踏实了,这才松开手,走到自己的御座上坐了下来,呷了一口梁师成放在手边的茶,又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光华呀,你这么一说,我很欣慰呀,真就是太后说的,在选任你这事上,我的眼光还可以吧?这样,明天早朝发布了太后还政的诏书之后,咱们不是要开一个会吗?下午你给我写一个在这个会上我们要研究的事项,不光要写事项,还有把每一件事项怎么做、达到什么目标也都写出来。明天先听大家说,大家说完之后啊,根据现场情况,再好好研究,把大家说的吸收进来。”
下午,徽宗没有去御书房读书,而是在垂拱殿,等杨光华把材料写出来之后,继续跟杨光华研究当前的重大事项及应对策略和办法。
第二天早朝,首先由章惇宣读了曾肇起草的朝廷关于同意太后还政的决定,对太后为稳定朝局、为大宋建设发展作出的重大贡献给予了高度评价。
太后终于从帘子后面走出来,说道:“这半年多,依靠各位大臣的支持和信任,老身我为大宋江山社稷做了点事。现在我要还政休息了,特别感谢大家,也感谢上苍和祖宗的庇护和关照。从现在起,皇上将独立执政。皇上早就具备了独立执政的禀赋、能力和水平。皇上是天子,是一国之君,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权威。我衷心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皇上,服从皇上,拥护皇上,同心协力,为大宋江山的稳固、 为大宋万千黎民百姓的福祉努力奋斗前行。我相信,有皇上的福运和掌舵,有大家的共同努力,大宋的明天一定更加美好!”
太后的这一番话没有草稿,完全是现场直播。话音刚落,立即掌声雷动,接着大臣们唰地跪了下去,一起高喊:“太后万岁万万岁!”
接着徽宗又对太后做了一番颂扬式的评价,特别赞颂了太后的卓越领导、高风亮节、高尚品德和崇高风范。
章惇又代表百官做了发言,表示坚决遵从太后意旨,坚决维护皇上权威,拥护皇上、服从皇上等等。场面令人十分感动。
早朝结束,徽宗带着章惇、杨光华等人,亲自把太后送回了慈德宫,然后才回到垂拱殿开会。
现在徽宗的表情和心情,已经与昨日判若两人。他挺拔地坐在御座上,炯炯双目扫视着众人,说道:“太后已经还政,今后朝廷的事,就仰赖各位。我们要从此形成一个惯例,重大事项由在座各位先行商议,拿出方案之后再提交到朝会上讨论研究。我们这些人拿不准的不得向朝会提交。”
章惇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徽宗,此时表态说:“皇上所言非常正确,非常周到,我完全支持,坚决服从”。
接着大家各自发言,阐述当前的重要事项,重点工作和应对策略及办法。自然还是章惇率先发言。章惇谈到的重要事项有三条。第一条是强调要派出得力将领带兵攻打西夏,防止他们轻举妄动;第二条,黄河防务;第三条整顿官员队伍。其他人各自从不同的角度谈了自己的看法,最后形成的一致结论是暂时不宜对西夏兴起战事,要争取更多的和平时间建设国家;整顿官员队伍,重点是整顿作风;广开言路,征求各方面意见建议。章惇对广开言路虽不赞成,但也只能表示保留意见。
这个会开了整整一个上午。散会之后,徽宗满脸灿烂,显得非常兴奋,对杨光华说:“行,很好,就这样,我这个皇上就能当得充满信心气壮劲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