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左之还是岐堤，又或者现在披着岐堤皮的“左之”，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也称不上“无辜”。
    白书意看着“岐堤”的眼睛心中毫无波澜。
    倒相镜中那些被替换的人都照了镜子，而进入镜子改变模样的那些人不是每一个都照到过镜子。即使照到镜子，祂们没有被吞噬灵体倒相镜也看不到祂们的记忆与过往。
    “左之”这个名字还是她照着左之的模样从海市蜃楼那买到的消息。
    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想明白用倒相镜费心思在小门派中安插一个线人有什么用。
    说得难听一些，在十二洲中实力不够强大连被算计的资格都没有，就只是桌上的鱼肉。那封邀请她入局的请帖也是在她先杀了歌凛等人，又杀了于鳞一行十二域修士后才送到她手上。
    如果用倒相镜替换那些人不是为了安插眼线，而是为了藏人呢？一群外貌、灵体与记忆全部都改变的人，谁知道祂们以前到底是谁？
    白书意看着“岐堤”露出笑容，“我来找你只是来确定你是不是‘左之’，是你自愿配合还是我帮你自愿配合？”
    “岐堤”忽然抬头看向四周。
    在白书意开口说话的那一瞬周围变得非常安静，安静得祂甚至能听清自己心跳声和一旁倒下的酒壶流出酒的声音。
    祂目光缓缓变得阴鸷。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得冷冽下来，连微风都仿佛化作利刃，刮向白书意。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白书意抬起手，刀气向祂绞去，打断祂的术法，“昏沉。”
    “岐堤”的状态本就不太好，一声令相术法直接让祂毫无挣扎的昏倒在地。
    白书意戴上手套，拎起“岐堤”转身离开，传送出现在无底之海中一片封闭的空间中。
    过了一会，水花穿过屏障出现，祂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嘴角抽了抽。
    虽然白书意救了很多人，祂依旧很难将白书意当成“善人”看，祂做事实在是太……不拘小节，不过确实有效就是了。
    “喊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白书意脱掉手上的手套，随手用灵火烧掉，“你检查一下祂神识的状态，看看能不能找出祂的记忆被动过几次手脚。”
    水花蹲到“岐堤”旁边，一手伸到祂的额头上施展术法，“我试一试。”
    水花脸上的疑虑越来越深，“……没有动过记忆的痕迹。”
    白书意思索，倒相镜覆盖记忆的痕迹不一定能被查出来，“那就不按寻常的方法查看……”
    两人倒腾半天，白书意最后还是“借”了一点倒相镜器灵的灵气才找出“岐堤”记忆中的异常。
    水花借着手中的灵气隐去手下人脑中关于“岐堤”的记忆，“……祂关于左之的记忆是用另一种术法移入祂识海中的。等等，还有一层。”
    越探查水花感觉水越深。
    “祂脑中还有一层和‘岐堤’一样没留下修改痕迹的记忆。再往深处去，有封印过记忆的痕迹。”
    探查到这里，水花收回术法，“不能再查了，记忆探查得太深会伤神识。祂的记忆一层叠一层，还融合得如此熨帖，不疯才奇怪。”
    “岐堤”现在有至少四个人的记忆，最外层是岐堤，第二层是左之，再里面一层是一文，最里面被封印起来的可能才真正属于祂自己的记忆。
    白书意拿出玉牒对照信息。
    岐堤和一文的记忆是由祂吞噬灵体后，利用倒相镜获得的。其中吞噬一文的记忆时祂没有照到镜子，所以倒相镜中没有祂真正面容，只有祂后来吞噬岐堤时伪装出来的左之。
    左之的记忆移入的手法略显粗糙，所以祂才会更倾向于自己是岐堤。
    白书意将水花和“岐堤”分别送回去，送回去前，没忘记抹掉“岐堤”神识中关于她的记忆。
    她带着新到手的消息到海市蜃楼，查找和一文的消息。
    白书意：“……出门历练未归？”
    消息中那些被替换掉的人都未被发现死亡，而修士闭关、历练多久都很正常，只要命灯亮着就默认人还活着。这样就没法确定有多少人的记忆被拿去“垫底”了。
    但至少能确定一点，祂们确实是在用这些人身份隐藏什么。
    一时半会查不出个结果，白书意收起玉牒，传送回书院，刚到书院寒霜就找了过来。
    寒霜拿出两枚玉牒放到桌上，“一份传信是临月宗送来的，还有一份是灵狐族送来的。”
    白书意拿起临月宗那一枚玉牒查看。传信的开头就是临月宗登上白溪洲之首的通知与感言。
    她无语跳过，继续看下面的内容。
    大概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临月宗第一把火就把木山岭给祭了刀，带着之前和木山岭一起来围剿她的门派一同前往木山岭，追究木山岭“听信流言”。
    白书意拿起灵狐族的那一枚玉牒对照着看，相比于临月宗的传信，灵狐族送来的消息正常许多。
    临月宗没提的是，那些门派离开后木山岭名下的资产基本都更名换姓，连木山岭中的人才都被带走大半。
    还真让祂们把木山岭瓜分了，此时木山岭已经只剩下个名存实亡的空架子。
    白书意看向临月宗传信的最后，传信的人说这是第一份赔礼，结尾又邀请她一同讨伐天命教。
    她嫌弃地把玉牒放回桌面上。
    祂们瓜分资产又没分给她，算什么赔礼。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给出来还希望她主动去卖命？不如去做梦。
    可能祂们认为正道愿意接纳她就是天大的恩德吧，指望她感恩戴德的和祂们一起去讨伐天命教。
    白书意继续看灵狐族送来的消息。
    这次临月宗当选，几个大门派心照不宣的将死了十二域修士的事瞒下来，并且跳过以往任职时十二域修士出来露个脸以表威慑的步骤。
    不论祂们怎么说怎么做，白书意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白溪洲的城池发展得怎么样？”白书意拿出一枚乾坤袋交给寒霜，“现在是发展的最好的时候，一切都尽快。”
    “是。”寒霜接过乾坤袋，仔细跟白书意说出城池改造的进度。
    在白溪洲中各门派忙着分赃木山岭资产的时候，北地城和名下的城池以极快的速度改造完成，再利用千灵塔中搜刮来的资源构建起几城相辅相成的产业，流通各地的资源。
    最后再以北地城为媒介，连通海市蜃楼和灵狐族的商道。
    忙碌的成果喜人，北地城内的收益一日比一日多，其余的城池也展露出繁荣的迹象。
    白书意坐在桌边，查看寒霜和金尧送来的各项事宜和最近的收入，脸上却没有喜色。
    不对劲。
    她最近总有一种她可以更便捷的发展、管理城池的感觉，甚至可以用非常简单方便的方法，在很短的时间内接手管理十二洲。
    她再次产生了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白书意一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检查自己的识海，她有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流畅、正常，那就是她的记忆。
    她的记忆也有问题。
    白书意屈指敲敲额头，把脑中的想法先放到一边，收拾好东西前往北地城。
    北地城不见之前的冷清空荡，城中的街道上多出许多白溪洲中的人，也有来自其它洲中的人，祂们大多是来北地历练的修士。
    北地城顶层的一角，有一座占了近城里近五分之一面积的书院，书院门口挂着“浮云书院”的牌匾。
    书院里终于迎来了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