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扭头就走，柳蚕隔着空气用手指戳了戳汪会会，头疼地追了上去。
    “张婶，不至于，别和两个小孩子计较。爷爷都习惯了你照顾，让我上哪儿找其他合适的人。等会训练员来我就让他们把狗带走，你以后还是专门只照顾爷爷，这月起工资再给你涨五千。”
    “柳少爷，不是我不念情分，实在是太侮辱人。您说，这些年我照顾老爷子，有哪一点做的不好？我尽心尽力把老爷子照顾好，不让您和大小姐费一点心，到头来就因为两条狗，就怀疑我歹毒心肠，我真是……”
    张婶抹了把眼泪，说不出的委屈。
    “我没少它们一顿粮一碗水，刮风下雨我生怕它们冷着，给它们垫窝，结果它们还是只会冲我叫。我觉得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它们不听话，我也没办法。”
    “她们不是有意针对你，你别多想。我工资给你加一万，你儿媳不刚生了二胎么，给你放一周假，回去看看孩子。”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柳蚕回来了，这是在说什么呢，站在院门口。”
    邻居女主人抱着自己的布偶猫，踩着高跟鞋，慢悠悠走过来。
    柳蚕打了声招呼，对方就抱怨起来，“你家狗见天地叫，听得人心烦，刚好今儿你在，你可得处理一下。”
    柳蚕讪讪地陪着笑，大婶静默一边不说话。
    “你知道我家那口子以前胸口中过木仓，心脏本来就不好，被吵得好多天没休息好。”
    柳蚕道，“您放心，我已经叫它们以前的训练员过来，看看是什么原因。”
    “警犬不都是受过训练的么，怎么还会乱叫。还是我家咪咪可爱，又漂亮又乖。”
    结果刚说完就打脸。
    原本乖乖窝在怀里的布偶猫，不知为何突然就躁动起来，扭动着想从主人怀里跳走，却被主人牢牢抱着。
    身体上拱，雪白的毛都竖了起来，嘴里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
    是面对敌人时戒备机警的状态。
    主人一头雾水，全身使劲才能控制住它不跑走。
    紧皱着眉头，又是担忧又是奇怪，“怎么回事，你怕什么呀，平时也不认生啊。”
    她特别钟爱自己这只漂亮的布偶猫，天天抱着在大院里逛，见人就显摆。
    这只猫见惯了生人，谁摸都不会反抗，特别乖。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柳蚕也是见过这只布偶猫的，还摸过两回，都很乖巧。
    真是邪了门了，他家狗和隔壁家猫都发狂。
    布偶猫挣扎地实在太厉害，戒备状态越来越严重，甚至抓了主人好几下。
    幸好剪了指甲，否则非得留好几道血印子。
    “没事没事喔，别怕，妈妈带你回家。”
    主人又心疼又着急，随口招呼了一声，便抱着自己的宝贝宠物回去了。
    等远离了柳家，发狂的布偶猫又渐渐平静下来，可怜兮兮地喵喵几声，埋着脑袋窝进主人怀里。
    柳蚕目送一人一猫的身影离开，若有所思。
    他收回视线时，发现张婶也在望着邻居离开的背影出神，表情有些诡异。
    “今天这些猫猫狗狗真奇怪，中了邪似得。”
    他盯着张婶的脸，神情比之前有些变化，带上审视。
    张婶呼吸一紧，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应下了柳蚕之前的挽留。
    还冠冕堂皇表示因为十年的情分，才勉为其难留下。
    她只是想借机诉苦，涨涨工资，可没想真不干。
    这么轻松又工资多的活儿，可不好找。
    答应留下，张婶就又恢复了平常勤快的模样，说要开始准备晚饭，去厨房忙活起来。
    结果刚刚路过院子准备进屋，罗威纳阿贝和拉布拉多雷力突然朝她扑过去。
    长相憨态的张婶一瞬间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扑倒在门口地毯上。
    性格更加凶狠的阿贝直接压在张婶身上，健壮的四肢按着张婶的肩膀和肚子，根本没法动弹。
    他一声比一声激动、愤怒地吼叫着，口水像流水一样从嘴角淌下来，臭烘烘地，湿了张婶满脸满脖子。
    雷力也不停冲着张婶吼叫，事不关狗的阿福都跟着凑热闹。
    胖滚滚的张婶被三只大狗包围，无法逃脱。
    “救命啊，狗咬人了，咬死人了，救命啊——”
    张婶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崩溃大叫。
    “柳少爷、柳少爷，救命啊……”
    “死狗，滚开，我杀了你们这两只死狗，快滚开……”
    张婶被吓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嘶哑了。
    柳蚕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你们怎么把狗放出来了！”
    他质问地扫了席合和汪会会一眼，想着赶紧救人，却被汪会会一下拉住了胳膊。
    “她就是吓傻了乱喊，你看它们哪儿咬人了，别着急。”
    “万一把人咬了怎么办！”
    柳蚕要去解救张婶，偏偏汪会会拽地更紧了。
    “你家狗打了狂犬疫苗没有？”
    席望突然仰着脑袋问他，柳蚕下意识回答，“当然打了，打了疫苗才送来家里。”
    “那就不怕，就算咬了也死不了人。”
    柳蚕，“……”
    这是哪儿来的魔鬼小孩。
    “那也不能放任它们咬人！”
    “柳少不必着急，你不妨多看看。”
    席合缓步过来，身姿蹁跹从容，面容恬淡。
    她淡淡扫视一眼张婶被围攻的场面，波澜不惊，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她继续道，“院里这么多人，它们冲出笼子后直扑张婶，却不冲别人叫，这其中原因不值得你深思一下吗？”
    听她这么一说，柳蚕当真奇怪起来。
    训练有素的警犬，怎么会连寻常狗都比不上，一天到晚乱叫，搅得邻居家都不安生？
    当初是他亲自把这两条警犬从基地接回家的。
    这两条警犬非常通人性，听从指令，让坐就坐，让跑就跑。
    说什么它们都能懂。
    刚到家时也适应地很好，能吃能睡，活泼懂事。
    结果才放在家养了半个多月，就变成现在这样，其中怕是当真有什么隐情。
    回想一下，最初两条狗都是散养的，家里随便跑。
    后来是张婶打电话来说，自从家里有了狗，狗毛到处都是，根本打扫不干净，老爷子肺不好，经常因为狗毛咳嗽。
    得了他的准许，就把两条狗关进笼子放在院子里养。
    今天两条狗发狂乱吠时，张婶也一直都在。
    莫非它们是在专门冲张婶叫？
    而且阿贝和雷力也就看着凶狠，其实根本没真的伤张婶，更多的是威吓。
    作为训练有素的警犬，不得命令，是不会主动向人发起攻击的。
    “蓄养动物，特别是宠物，不是光喂饱肚子足以。他们也是生命，与人类一样拥有喜怒哀乐。从决定豢养宠物起，就要承担起悉心照料它们的责任，而不是不闻不问，随手丢给旁人。”
    柳蚕最不喜被人说教，就是亲姐柳晗佟有时多说他几句，都会不耐烦地甩脸子。
    更何况还是个第一天才认识的人。
    换做平常他铁定没好脸色，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心虚，就那么乖乖听着。
    有种……被长辈训斥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