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宁的死并没有让徳淳帝感到高兴,他感觉束缚自己的枷锁依旧在身上,至死他都没卸下那枷锁。
安王府众人先是被监禁在郊外避暑山庄的一个院子里,谁知道一个雷雨天房梁被闪电击中,整个院子连同几十号人烧得只剩几块零零碎碎的白骨了。
原本可以活命的安国公把妻妾儿女都杀了后,也自尽了,他倒是从从容容的给徳淳帝留了一句话:既然我们是多余的,有罪的,那就一个也不留吧!
本来还一心等着娶嫡妃和侧妃的庆王傻眼了,原来前段时间对自己有利的谣言全是父皇和太子殿下一手炮制的,合着他们是在把自己当傻子耍呢!
傻子就傻子吧!庆王也彻底歇下了心思,想着回王府抱着善解人意的左侧妃好好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结果回府后才知道左侧妃被宫里赐了毒酒,左侧妃的父亲左卫道被押解到了刑部受审!
此刻庆王哪里还有时间来心疼左侧妃的死,只胆战心惊的等待着左卫道的审讯结果,他虽然没有做成功过一件事情,但是每件事情都是跨越了德淳帝的底线在蹦跶!
至于玉芙宫里的玉贵人,则成了玉庶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连同胞宫被宫中嬷嬷生生用棍棒敲打出来后活活痛死了!
那夜逼宫事件后,南渊因为带兵拦截叛军有功,其夫人蔚婷被封为三品诰命夫人,比南渊这个四品将军都高一级。
锦衣卫五千户管易辉、管皓逸父子俩和黑甲军歼灭宫中叛军有功,也各有赏赐。
德淳帝雷厉风行的一番操作并没有引起朝堂多大的震荡,毕竟那之前的风声就好像预警一样,让他们一个个皮子都绷紧了,想独善其身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才是!
死谏更不可能了!不沾亲不带故,还威胁到了朝廷,皇上用刑重点那是应该的!
殿试前两日,安玉不知道怎得把自己逼疯了,他衣不蔽体的跑到大街上去嚷嚷自己亲爹吏部员外郎安仓桥和前吏部尚书葛徽奇相互勾结,利用职权之便卖官鬻爵,用钱财色为安王和庆王铺路,他甚至大骂江怀宁贪图他的美色,破坏了他和左侧妃的感情。
民间不知道江怀宁是谁,但是这风月之事实在太吸引人了,以至于连庆王都有所耳闻,进而再看左侧妃的孩子时总觉得不像自己的,后来孩子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了,他才感觉头上的绿帽子摘了下来。
殿试并没有因为逼宫的事情延后,也没有因为个别学子妖言惑众被抓捕的事情受影响,大家都自觉的屏蔽了不该知道的东西,继续规划着以后的日子!
殿试后,会元赵德厚又被点了状元,加上他在乡试中得的解元,就是三元及第了!
前世里赵如意只记得裴孤城的庶弟裴飞骁是庆隆帝登基后的第一个三元及第的学子,这一世庆王肯定是与皇位无缘了,倒是不知道裴飞骁的命运会不会被改变!
另一个州府学子被点了榜眼,崔远则被点了探花,不是因为崔远学识不好,只因为崔远在这三人中长得最好!而曾经那位会试第三名的中年男人名次刚刚掉到同进士!
五月一日,赵如意的及笄礼在父母和身边长辈们的筹办下热热闹闹的开始了,正宾是镇国公夫人,也就是太子妃的母亲,赞者则是凝云公主和平阳侯小姐。
那天赵如意收礼收到手软,其中裴孤城送的一对陶瓷娃娃她最喜欢,那娃娃的样貌分明是他们儿时的样子。
天玑送的骨笛最让她心痛,她也只是知道天玑喜欢她,却不料天玑的喜欢会是这么沉甸甸的!
天玑派来送骨笛的人就是骨笛的制作者水淼,水淼违背了天玑的意思,将骨笛的由来告诉了赵如意,只是他还不知道一旦骨笛佩戴在赵如意的胸前,骨笛里的蛊虫就和天玑心脏里的蛊虫相呼应了。
赵如意的悲欢喜乐天玑都能感受到,包括赵如意和其他男子的亲密接触,所以妫瑜才会说天玑如若不能得偿所愿,最后会得心绞痛而死!
赵如意看着这两份礼物,一时间不知道该想天玑还是该想裴孤城!
说实话,她都想!
这是一个无法向他人告知的秘密!
……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赵如意的样貌长得更加明媚动人了,和她同龄的伙伴们都成亲生子了,可她的婚事还因为北疆断断续续的战争和孝期被耽搁了。
一年前登基为明暄帝的晏晟也着急了,因为按照赵如意前世的记忆,这北疆的战争好像也要结束了吧,可传来的军情反而更加激烈了,难道还真需要把庆王送到北疆“力挽狂澜”吗?
只是庆王这两年里来硬是把自己当猪在养了,只怕连上马都难,到了北疆不是给炎国丢脸吗!
这日赵如意又被召进了皇宫,她现在可以说是全锦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人人想巴结,却又有点巴结不上,毕竟别人有钱有势,送什么东西都不合适,只图个投缘!
赵如意在庭兰的带领下一走进凤仪宫,就看到穗兰正弯着腰扶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约一岁多点的小丫头走路,这就是当年南熏到稷山寺祈福前怀的那个孩子。
这孩子和赵如意似乎特别投缘,开口蹦出来的第一个字就是“咕咕咕……”
就这样赵如意当了小公主晏瑾荣的姑姑,然后明暄帝大笔一挥又给她升了品轶,她现在是从一品的如意郡主了。
朝堂里无人反对,因为赵如意够格!
她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是她每年交到国库的钱财也多呀!
她甚至接手了官办的慈幼局,这样的人就是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也不为过呀!何况明暄帝还小气吧啦的只给了别人一个郡主当!
晏瑾荣一看到赵如意,居然扭着身子要丢开穗兰的手,穗兰吓得两只脚差点打绞。
“穗兰别担心,摔不坏的!”
赵如意走到离晏瑾荣只有四五步远的距离蹲下来,然后张开双臂等着她跑过来。
晏瑾荣已经换下春装穿上了轻便的夏装,小小的身子正是活跃的时候,穗兰尝试着松开了她的小手臂,她立即就像一只小乳燕般轻盈地飞扑到了赵如意的怀里。
“咕咕咕……”
晏瑾荣脑袋埋在赵如意的脖颈处咕咕咕的叫个不停,就像一只小鸟。
赵如意笑着纠正道:“瑾荣不对哦!你应该喊姑姑,而不是像小斑鸠一样咕咕咕地叫个不停哦!”
晏瑾荣抬起头疑惑的看了赵如意一眼,然后又固执的大声喊道:“咕咕咕……”
赵如意哭笑不得地说道:“好吧,咕咕咕……”
凤仪宫的人都笑了。
南熏站在殿外的檐廊上笑道:“本宫还说外面为什么这么热闹呢?原来是本宫这凤仪宫里招来了两只漂亮的斑鸠鸟啊!”
“见过皇后娘娘!”
赵如意抱着晏瑾荣上前屈膝行了一礼后笑道,“多谢娘娘夸奖!在我们乡下斑鸠鸟可是吉祥鸟,寓意富贵吉祥,喜事连连!”
这两年里赵如意和帝后私下相处得就像普通家庭里的兄嫂似的,这也让他们在彼此感情的投入中多了更多纯粹的东西!
南熏听了赵如意的话,心里一乐,就笑着说道:“好吧!你们这一对小斑鸠快上来陪本宫说说话!”
赵如意走上台阶后,就立即注意到南熏一手轻轻扶着肚子的样子,忍不住担心地问道:“娘娘,肚子不舒服吗?”
南熏笑着说道:“也不是!习惯了而已!
这一胎有点折腾人,本宫还是悠着点好!”
赵如意担忧地说道:“娘娘,我听说女子生产太频繁会很伤身子的,你……”
赵如意作为一个未婚女子,有些话的确也不好说得太明显了,况且眼前人还是皇后娘娘。
“放心吧!本宫和皇上心里有数,这都是朝堂里那些老东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本宫这一胎生了,就好好歇几年!”
原来一年前也即晏晟登基前,东宫的萧良娣就诈死悄悄放出了宫,然后又以另一种身份嫁给了自己的表弟张超后,一起外放到其他州府去了。
而另一位赵良媛也在产下一个死胎后,缠缠绵绵撒手人寰了。
赵良媛根本就不用晏晟动手,就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作死了自己!
放眼这偌大的皇宫里,除住了一些先帝的老太妃外,新帝也只有皇后南熏和曾经在东宫时的两个选侍,而且这两个选侍年岁都已经二十四五岁了,新帝登基后,不,新帝登基前就几乎没有宠幸过她们了,这未免显得太磕碜了一点!
于是家中有女初长成的大臣们就开始打新帝的主意了。
头一年晏晟还是太子的时候徳淳帝帮他推了,第二年徳淳帝驾崩晏晟登基后,又以要守孝为由拒绝选秀了,这进入第三年后,又有人以东宫子嗣单薄为由进谏选秀了,于是帝后又不得不加紧造人计划!
所以这世间有些人,你看着风光无限,权大无边,其实他们身上都被一个无形的枷锁束缚着,自由之外有一条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