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群。
但又不太像是有集群意识的尸群。
沾水会导致丧尸身体的电解质失衡,会让自然环境中的微生物更容易侵入,也就是说。
会加速腐烂。
若是尸群存在集群意识,那么苟到极致,不愿意遭受损失的集群意识绝对不会让它的尸群泡在寒冷刺骨的溪水里……
不对。
老宋拿起了望远镜,从高地向下张望。
他在观察尸群的具体情况,特别是观察丧尸的情况。
“是新鲜的,绝对不超过三天。”
这些都是新鲜尸体。
“你来看看有认得的没。”说着,他把望远镜递给孙温,让他看看情况。
这些丧尸非常反常,一般来说,尸群会尽量避开丛林和水网,溪流会吸引丧尸,但是水会把丧尸泡烂,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它们一般会避让水。
但也有例外的。
林欣就曾经在俄亥俄河畔见识过从滩涂冲上来的行尸。
短暂的浸水,其实对于丧尸来说并非不可接受,对于尸群来说,跨越一片滩涂或者浅水是经常需要面对的行进途中的一点小小的阻碍罢了。
可是一般来说,哪怕是被水流声音吸引的丧尸,也不应该在溪流中待这么长时间。
这有点反常。
“坏了……”
孙温看了一眼,真有认识的。
就是另外那个营地里的人,大头那个站在溪水里昂着头的丧尸就是那一伙金化来的幸存者领袖。
应该是个现役军人。
但现在,他,或者说是“它”。
已经完全没有军人的样子了。
下巴上有没有修剪过的胡子,很长了,头发也灰败得不像样子,稍有点干枯的眼窝里,一双眼睛无神的眯缝着,嘴巴张开,里面似乎还有血迹和肉块,想来是饱餐过的。
它身上的军服脏乱不堪,还带着血迹。
溪流汩汩流动。
而尸群则是在溪流之中,轻摇慢晃起舞。
清晨的阳光穿透树林,投射在了那位军人丧尸的脸上,它抽动几下脖子,迈开腿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了。
“我们应该不用去了,那个穿军服的,就那个。”
“那个是他们营地的领导人。”
孙温的咬咬牙,还是和老宋说了实情。
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给法利亚人当狗腿子,那就应该当到底。
他还想要法利亚人的药呢。
“唉……”
老宋叹了口气,他看向另一方向上仍然在待命的戴维斯。
接下来的行动需要和法利亚的突击指挥官商讨。
很多幸存者营地都是这样,在无声无息中,就被丧尸攻破了。
人死了,然后重新爬起来。
溪流中的曾经的战士成了嗜血的怪物。
这其中会有无数刻骨铭心的故事,也许是英雄落败身死的苦情戏码,也许是父母亲朋转变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悲剧。
这其中的故事,外人永远不得而知。
只有站在溪流之中的尸群,才知道其中的伤痛和悲哀。
只不过,他们却已经被拉向另外一方,成为了活人的天敌。
成为了他们曾经伤痛和悲哀的来源。
“翻译!”
“告诉戴维斯中校,我们的目的地大概率被毁了,水里站着的那个是他们的领导人。”
老宋让翻译帮忙传达他的意思。
“问问他准备怎么做。”
是放弃继续探索,去找其他幸存者营地,还是一路走到黑,先去目的地看看呢?
翻译把老宋的意思传达给戴维斯。
让这个黄毛年轻人陷入沉默。
他也像老宋一样,摸出了自己的望远镜,看过去。
那个丧尸还是昂着头没有动。
他身边的,都是他曾经的同伴,他们营地里的成员。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戴维斯的望远镜比老宋的清楚多了,他可以更仔细观察这个古怪的尸群。
两个丧尸之间,铐着一条细长的铁链。
他仔细看过去,发现是一对男女丧尸,一人一只手被铐着。
还有一个丧尸,他的嘴唇被剥离了,但牙床上一颗牙齿都没有。
以及几个半大小子。
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也把双脚用细长的链条拴在一起。
戴维斯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在意,继续往下看去。
有个五六十岁的男性丧尸和另一个四五十岁的女性丧尸拴在一起。
还有个年长的男人和一个少女拴在一起……
除此之外,还有,还有更多。
“这些人……”他喃喃道。
“战斗准备!”
戴维斯举起拳头,向着连队战士们发出信号。
小队立刻做出反应。
这是“清理”手势,有“安静”的附加要求。
战士们轻快的冲出来,拿出了手里装备的短剑、短棍以及匕首等等冷兵器。
朝着溪水中的尸群慢慢压过去。
而也有一批精准枪手也在准备近战的队员们身后的架好了枪。
这就是法利亚的战斗姿态。
简洁、高效。
老宋一看戴维斯的行动,立刻就知道了的他的打算,一言不发的加入了战斗中。
法利亚和环坑双方最精锐的战士们。
开始和尸群正面对战。
而溪水中的尸群,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对付的。
这些丧尸都是新鲜的,跑尸率高得吓人。
他们发现了战士们,嘴里发出呻吟,跑动起来,想要扑咬一口新鲜的血肉。
但他们……
跑不动。
铁链和绳索拦住了他们的脚步,那些绑在他们手脚上的铁链和绳索。
摆好架势准备迎接冲击的战士们,看着他们跑起来,然后跌倒。
这真是简单难度。
战士们只需要走上前,给他们一个痛快。
但还有两个问题。
谁给他们绑上了这束缚呢?
为什么这些丧尸身上没有什么被抓咬的痕迹呢?
无论重复多少次,“这是人吃人的世界”,都无法将这之中的伤痛抚平,冲散悲哀的心。
因为它本不该如此!
本应该,这世界上的人们,都在或烦恼或快乐的活着。
本不应该,人们被称为“幸存者”,为了虚无的未来和渺茫的幸存几率与死人、与活人争斗。
这种场景,本应该悲哀,感性一些,或许还可以挤出几滴眼泪。
但老宋挤不出来。
戴维斯也挤不出来。
尸群被轻松的一个个放倒。
一共一百五十六只。
那个军人丧尸也在此列。
他的嘴巴里的确有东西,但那不是血肉,而是一份被空荡荡的牙床磨得血肉模糊的地图。
戴维斯看着他两只脚上拴着的链条。
看了好久。
老宋也过来,一起看着这些丧尸身上的绑缚和限制。
大概他们绝望了。
他们被绝望淹没,已经没有生存的可能,但是他们为了不伤害到其他人,选择了将自己绑起来。
最后,他们游荡到了这处溪流。
那链条上,有再怎么看都看不穿的东西,太过压抑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