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冯欣的心蓦地一颤，立刻拿起了手机。
    苏蓉【我在你家门口，能出来一下吗？就一会，我马上走，绝不耽误你休息】
    又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当苏蓉这样小心翼翼询问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会莫名泛起一阵酸楚，她想若不是因为喜欢这种麻烦又莫名其妙的感情，以苏蓉的条件，没必要对任何人像待她这样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她会生气，生怕她不再理她一样。
    若只是朋友，根本无需这样。可她唇角的笑意出卖了她的心，她心上的悸动出卖了她的想法，给了她所有否定的想法一记耳光。
    她又开始觉得烦躁，冷着脸回复：等着。春季早晚温差大，苏蓉抱着手臂在车门边来回小跑，像是在做暖身运动一样，冯欣走出大门就看见了她，和她湿漉漉的头发。
    苏蓉见她来了，一个箭步迎了上去“你。。 . ”“你怎么回事？”冯欣蹙眉打断，像在训斥一般“不
    知道头发要吹干吗？”
    苏蓉还以为是她来的太晚惹冯欣不开心，听到是在关心她才松了口气，抑制不住的欣喜涌上心头，她摸着
    潮乎乎的脖子傻笑道“来不及了，怕来的太晚打扰你休息”
    迎面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混合香气，冯欣猜苏蓉是下班后匆忙洗过澡就赶了过来，她紧抿着唇，心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溢出，将她整颗心泡的又酸又软，却依旧凶巴巴地说道“下次记得吹干，要是感冒可别来找我”
    苏蓉咧着嘴笑，软声道“好，记住了，下次一定吹干，绝不给冯医生添麻烦。。 . ”她说完拉住冯欣的手腕，但也只是轻轻圈着，不敢用力去握“你跟我来”
    并未完全贴合的肌肤隔着衣料时不时地相触，却有温度烫的冯欣心尖微颤，她依旧紧抿着唇，抑制着在心上作乱的温度，却任由苏蓉牵着她走到了车尾。
    苏蓉松开冯欣的手，尴尬地摸了摸脖子。冯欣见她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没好气道“又想干什么？”
    苏蓉蓦地叹气，像泄了气一般，心却紧张到狂跳，她默默祈祷着惊喜不要变成惊吓，但她的吉普车后备箱是双开门，一拉一抬间，失去了瞬间的惊喜。
    可闪光的灯带落入眼中的一瞬，冯欣的心便已经不受控制，似小鹿乱撞一般，撞痛了她的胸腔，不知名的物体再次满溢出心间，她不自觉地收紧五指，想要抑制住这近似悸动的感觉。
    她看着满后备箱的气球、灯带和鲜花，却没有红色的玫瑰，也没有刻意拼成的心形，只在中间放了一个透明包装的生日蛋糕，蛋糕的款式也不特别，是已经不流行的人物彩绘，画着她穿着白大褂的画像，旁边只有简单四个字，生日快乐。
    但这种惊喜她早就见过，曾有人用这种方式向她表白，当时她转身就走，只觉得厌烦，心里还在骂人，此时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有点烦躁，有点不安，但绝不是厌烦。
    苏蓉看向冯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情绪，尴尬地解释道“就。。 . 就是。。 . 生日嘛，没，没别的意思”她忽然站得笔挺，像站军姿、像做汇报一般地说道“冯医生，祝你生日快乐，健康平安”她说完毫不犹豫地关上后备箱，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想给冯欣看一眼一般。
    其实后备箱惊喜是唯一知道她喜欢冯欣的同事张珂强烈推荐要求的，说女孩子都喜欢，但她知道那个＇都＇字里不包含冯欣，可她又想不出还有什么即明确又
    不露骨的表达方式，只好半推半就，装饰地简单些，然后在冯欣骂人以前结束掉一切。
    冯欣愣了愣，回过神后疑惑道“你。。 . 这是。。 . ?”“啊！差点忘了。。 . ”苏蓉惊呼着跑到车门边，拉开后
    车门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了冯欣“这是在我们单位附近那个夜市新来的麻薯摊上买的，老板是台湾人，说这是正宗的台湾烧麻薯，我猜你可能会喜欢就买了，一共两种口味，花生和黑芝麻，你回去尝尝，好吃的话告诉我，我下次再给你带，对了，老板说夏天还会出。。 . 麻。。 . ”
    见冯欣紧蹙着眉不语，整个人都处在紧绷的状态，苏蓉想她也许是惹冯欣厌烦了，只是忍着没有骂她而已。
    骤然下坠的失落扯痛了她的心，她尴尬地笑了笑，后退一步说道“那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晚安”
    冯欣原本还在抑制着悸动，抑制着忽然变得汹涌却
    依旧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她望着忽然出现在苏蓉眸中的失落和掩饰着那份失落的苦涩笑容，近似悸动的心颤出了痛觉。
    见苏蓉转身欲走，心上的痛觉忽然变得更加强烈，冯欣紧抿着唇，可心中汹涌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冲破胸腔，冲破了喉头“站住！”
    “是！”苏蓉下意识地站定转身，一个箭步回到了冯
    欣前面，却再次变得小心翼翼“怎，怎么了？”
    心里忽然像着了火，烧灼着近似悸动的心和不知名却汹涌的情绪，冯欣的喉头不自觉地一滑，却浇不熄这份燥热，她紧了紧五指，涩声问道“你。。 . 没其他要说的了吗？”
    苏蓉怔了怔，不明白冯欣话里的意思，可擂鼓般的心跳却撞击出了一阵欣喜，这是冯欣第一次主动叫住她，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但她不敢会错意，更不敢直接问冯欣是否答应做她的女朋友，她不想冯欣认为她做这些只是抱着交往的目的，她更想单纯的为冯欣庆祝生日，想让冯欣开心。
    但若说完全没有私心，连她自己都不信，她深吸口气，缓缓呼出，带着并未彻底缓解的紧张问道“我。。 . 可以抱抱你吗？”不待冯欣回答，她立刻解释道“不，不是，就是，就是简单的拥抱，朋友间问候的那种”
    冯欣垂了垂眸，五指攥得更紧，拒绝的话已经顶在了喉头，她却忽然认为自己也许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确定她心里那莫名的情绪到底是什么的契机，她垂下眼帘，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红晕，轻声应道“嗯”
    苏蓉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同时又紧张的喉头滑
    动，她挪步向冯欣靠近，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缓缓收紧，直到彻底将冯欣拥在怀里，那一瞬，她被熟悉的香气萦绕，却忘记了呼吸。
    冯欣紧攥的五指在发颤，但远不及她心上的震颤强烈。
    苏蓉的个子高，手臂也长，虽然只是普通的拥抱，却像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了一般，她陷在苏蓉的怀抱里，并未紧贴却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苏蓉剧烈跳动的心，随即和她的心跳混在了一起。
    这一刻，她再也不能骗自己了，她不讨厌换做是别人来做就会讨厌的惊喜，她不抵触换做是别人就会抵触的拥抱，她心上的悸动不是近似，她那莫名烦躁的情绪是不愿承认的喜欢。
    也许她再也不能嘲讽邹棠矫情了，因为她同样的矫情。
    “抱够了吗？”
    苏蓉手臂一紧，立刻松开后退了一步，她难为情地摸了摸脖子，犹豫着，摘下了脖子上戴着的饰品，她双手举着饰品在冯欣面前一顿，立刻攥成一团放在了冯欣手中“这个。。 . 虽然名字难听了点，叫狗牌，但它是我的幸运护身符，我一直戴着，还替我挡过一刀呢，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也能带给你好运，能保护你。。 . ”
    冯欣看向手中带着体温的黑色军牌和子弹，新一轮强烈的悸动开始震颤，她知道这是什么，她在苏蓉给她的自我介绍书里看到过。
    在美国，美军的士兵牌（dogtag)翻译成中文直译是狗牌，苏蓉不是军人，黑色的军牌是苏蓉在警校毕
    业时和同学一起定做的，上面刻有苏蓉名字的缩写、出生年月、血型，学号，还有一行英文：所有的坚持都是
    因为热爱。
    而那颗加工后的装饰子弹是苏蓉第一次代表国家参加世界警察手枪射击比赛并获得女子组枪王称号时所用，为做纪念而留下的弹壳。
    她还知道，这是苏蓉最宝贝的私人物品。可听到这是护身符，还保护过苏蓉，她立刻伸手要还回去“我不能。。 . ”
    “都给出去了。。 . ”苏蓉当即打断，背着手向后躲，随
    即转身跑上了车。
    “你！”冯欣追上去的时候，苏蓉已经关上了车门。
    发动引擎的同时摇下车窗，苏蓉探出头笑道“不用戴着，不过要是你能放在包里的话，我会很开心的”她眸光渐深，满溢出了柔情“冯医生，生日快乐，晚安”
    体温已经散去的军牌和子弹忽然在手中发烫，烫得她的心再次发颤，冯欣缓缓收紧五指，垂眸避开了苏蓉的眸光，却小声回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