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时候便是白答应出月子的时候,皇上想着那日所见的事情,心思便一点点沉了下来,甚至都没有去瞧上眼。
白答应自然没有闲着,先是哭了一个月,后来吵着闹着要见皇上,皇上自然是不见的。
许是皇上太久未去,哭累了也就不哭了。
皇后对外宣称病了,把宫权尽数交予了曦月。
快到冬日的时候,仪贵人陪着皇后去宝华殿的时候,险些摔了,仪贵人直接晕了过去,请了太医才说是有了身孕,受了惊吓。
仪贵人本是待在长春宫,皇后在养病,仪贵人怕沾染了病气,仪贵人就想着迁到其他宫中先住着,其他的宫室还没有修缮。
嘉嫔劝着仪贵人去翊坤宫住上一阵,曦月自然知道嘉嫔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不过就算她愿意了,仪贵人也不敢住啊。
仪贵人抬头瞧了曦月一眼,最后还没说出来。
反而是嘉嫔又说延禧宫的主位正好空出来,皇上也说了等这个孩子出来就晋仪贵人为仪嫔,不妨住在延禧宫。
青樱不过是个答应,她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力。
当天夜里,仪贵人就收拾好东西搬到了延禧宫的主殿,曦月忙着看账本,哪有什么时间去照看仪贵人的孩子。
钟粹宫就在延禧宫的旁边,便让纯嫔照看仪贵人这胎。
皇帝一开始还去延禧宫看望仪贵人,结果还没过几个月,延禧宫内外就都是鱼腥味了。
皇帝一闻到鱼腥味便想起了白答应生下的孩子,来的时间便少了些。
曦月带着海兰去瞧仪贵人,看到仪贵人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出声关怀了几句。
“里头的鱼腥味太重了,开窗透透气,明日本宫让花房的送些花来。”
旋即坐在了床上,温声道,“怎么看起来脸色那么苍白,本宫不是让纯嫔多多照看你?”
仪贵人小心翼翼畏缩在床角道,“不干纯嫔娘娘的事情,这是我头胎有孕,孩子太过闹腾,嫔妾的身子吃不消罢了。”
曦月看着怡贵人嘴角的口疮,似乎更严重了些,问道。
“太医开的清热去火的药方给仪贵人喝了吗?怎么仪贵人口疮变得更为严重了?”
环心道,“回贵妃娘娘的话,主儿昨晚的晚餐贪吃了一些鱼虾,因此口疮才严重了些。奴婢曾劝过,但主儿说多吃鱼虾可以让肚子里的孩子聪明,所以宁愿忍受口疮的痛苦。”
“这些上火的东西还是要少吃些,孩子健康最为重要。”曦月缓缓开口。
仪贵人轻声应了一句。
“主儿,齐太医来了。”
曦月连忙让人请了进屋,“快些请进来瞧瞧。”
齐太医把完脉后,“每日醒来后是否出现全身发热、虚弱无力、心悸不安、并常常伴有噩梦和腹部隐痛?”
仪贵人点了点头,“自去宝华殿的路上险些摔了一跤心中便时常想着,总感觉不安。”
“贵人初次有孕,在有孕一月多的时候受了惊,导致心悸烦乱,白日有人陪着开解还好,夜来入梦难免会想起。因着多日如此,睡梦不安,小主才会内火上升,嘴角溃烂。微臣可以开些安神的汤药和外敷治疗的药物,小主只要按时服用应可无虞。”齐太医说完便写好了方子。
曦月起身嘱咐道,“环心,跟着齐太医去拿药,煎药也要看着,本宫就先走了,若身子不适便让纯嫔同本宫说。”
海兰朝着曦月笑道。“姐姐,我在翊坤宫闲着也是闲着,再同仪贵人说几句话。”
直至五个月的时候,曦月同皇上用着晚膳,仪贵人身边的环心忽然面无血色跪在了翊坤宫的门口,“贵妃娘娘,我家主儿见红了。”
皇帝沉声问道,“纯嫔知道吗?为何会见红?”
环心浑身都在发抖,哭啼啼道,“纯嫔娘娘已经在延禧宫了,今日奴婢像往常一样伺候主儿用膳,用到一半主儿便说自己腹痛,平日主儿就有腹痛之感,便没当一回事了,结果刚用完晚膳便见红了,奴婢已经去请了太医。”
皇帝和曦月到延禧宫主殿的时候,屋内的血水端出去一盘又一盘,仪贵人整个人蜷缩在了床上,痛苦哀嚎着。
齐太医和徐太医皆摇了摇头,伸手去掐人中,用艾去薰也没有法子,灌入了大量的汤药也没有效果,到最后只能跪伏在地上请罪。
“皇上,仪贵人的孩子已经死在腹中,微臣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曦月皱着眉,看向床上痛苦哀嚎的人,“仪贵人好端端怎么就没了孩子?”
两位太医小心翼翼道,“微臣实在不知,如今之计只有先用药打下仪贵人肚子中的死胎,待微臣看后才能得出结论。”
皇帝的声音微微颤抖,“去吧。”又看向曦月,无比脆弱抱住了曦月,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从登基以来,朕的孩子一个都活不下来。”
曦月抚着背轻轻安慰着,过上半个时辰,两位太医捧着一个木盆子神色慌张走到皇帝的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匆忙跪地,恭敬地行了个礼,禀告道“皇上仪贵人的胎儿已经打了下来……”
齐太医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可是这孩子不像是寻常的胎死腹中!这孩子像是中毒猝死的……”
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不禁疑问道,“中毒?什么毒?为何你们之前不知道?”
齐太医道,“皇上恕罪,是微臣无能一直没有发觉,微臣和徐太医商议了,似乎是水银之毒,不知怡贵人是以何种方式接触到水银,不仅透过皮肤沾染,还有服食的痕迹。由于剂量过大,导致胎儿在腹中被毒死,而胎儿全身连着脐带都泛着乌黑。”
“若是慢性水银中毒,剂量并不像此刻这样巨大,或许胎儿能够存活到分娩时,但可能会出现畸胎或天性愚笨的情况,生产的时候不过腹部泛青。”
“微臣去年也为白答应诊治过……有孕的症状有些像,微臣斗胆猜测,白答应或许也中了水银之毒。”
皇帝听见后半段话时,像是缓不过来了一般,手扶在墙上,呢喃道,“没错了,朕记得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是腹部泛青的,只是……宫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以朱砂稍稍提炼,极容易得到。”
皇帝的眸子一片黑暗,像深潭一般见不着底,“查……看看是谁那般胆大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