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上请安。”众妃嫔随着璟瑟的视线看去,恭敬请了安。
皇帝挥了挥手,把飞奔到他身边的璟瑟抱了起来,拿起帕子擦拭她的汗。
他格外偏爱这个孩子,不光光是性子有些像年少时的他,还因为璟瑟喜欢黏着他。
甚至于他根本不需要哄,璟瑟一见到他,就欢快地跑来,要抱抱。
大阿哥和三阿哥太过勤奋好学,才多大整日泡在书堆里,四阿哥和五阿哥见他的时候总莫名的胆怯,只爱和宫女嬷嬷们玩乐。
有时候陪着璟瑟玩耍,感觉自己像是年轻了几岁。
璟瑟指着茉心陪她堆的雪狮,在皇帝的耳边窃窃私语,哄得皇帝哈哈大笑,复而把璟瑟放了下来,任由着她小跑过去,继续玩着雪。
仪贵人本就担心璟瑟,没成想人才刚回来,又被放出去玩了,还是被皇上应允的,更是有苦说不出,只得出声提醒道。
“皇上,嫔妾想着大公主玩的时间够长了,鞋袜有些湿了,要不要嫔妾把大公主给带回去?”
曦月捧着热茶,倒在了玉雕荷叶盏中,递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上,喝口热茶,暖暖胃。”
皇帝刚刚接过茶盏品了一口,一个小宫女捧着东西跪在地上道。
“给贵妃娘娘请安,奴婢已经去长春宫取了鞋袜来。”
曦月翻看了小宫女呈上来的东西,开口道。
“让公主身边的嬷嬷替公主换上再玩”
纯嫔捂着帕子笑道,“仪妹妹啊,你这是叫关心则乱。”
皇帝闻言也笑了笑,“你啊,和皇后倒是一样,总把孩子管的太紧,朕记得去年,璟瑟想去湖边赏荷,你和皇后怕璟瑟出事,就让嬷嬷看着不许出门,璟瑟的性子本就活泼好动,你们不允,璟瑟偏要去做,结果偷偷去湖边躲着,找了许久才找到,小孩子天性如此,不必太过拘着。”
皇帝心中或多或少明白,皇后需要管的事太多,顾不上璟瑟,但又怕下人疏忽,只得让嬷嬷把人看在屋中。
也就是仪贵人去翊坤宫的时候把璟瑟带着去玩上一趟,再加上曦月是个爱玩的,两人相处十分融洽。
仪贵人的声音温温柔柔,仔细听去还有丝委屈之意。
“嫔妾明白了,日后劝劝皇后娘娘便是。”
“瞧瞧,说你两句,你还恼了不成?”
曦月取下护甲剥开手中的金桔,递到了仪贵人的面前。
仪贵人接过桔子,含笑看向了曦月,“要恼也是恼自个太过紧张了。”
屋外着实是冷,跟着聊了两句,曦月假意咳嗽了两声,寻了一个咳疾复犯的借口便回了宫。
皇帝又不是太医,他跟着曦月回翊坤宫也没什么用。
口头上关心了几句,让李玉请了太医,自己则陪着璟瑟。
皇帝捧着茶盏,看着纯嫔和仪贵人衣裳上的简约的绣花纹样,复而低下头,看着天色渐晚让伺候的嬷嬷把大公主送回了撷芳殿。
今日是腊月初八,他该留在皇后的宫中用腊八粥,披上鹤氅,坐上轿辇,直至长春宫。
吃了腊八粥,接过皇后手中的账本。
“这是这几个月后宫的用度,皇上瞧上一眼,臣妾算是有个交代了。”
不可否认,除去富察褚瑛一事,富察琅嬅这个皇后做的实在尽责,也守着规矩,嘴边挂着的就是祖宗的规矩。
为了规矩,她能狠下心来,把两个孩子送到撷芳殿。
他宠幸别的妃嫔,皇后也端着端庄大气的样子,尽责到少了一丝温情。
皇帝往下慢慢翻着,倒是比从前节省了不少,突然想起纯嫔和仪贵人的衣裳,啜了一口茶。
“后宫开支减少都是皇后的功劳,只是快过年下,朕见妃嫔们的衣着总是入关时的花色样式,甚至不如在王府所穿的衣裳,未免有些呆板。”
皇后浅浅笑道,“皇上说的是。但臣妾以为皇上新登大宝,前朝银两需求甚多,后宫能省则省,也是为皇上分忧。至于皇上所言呆板,臣妾却认为,是让后宫妃嫔别忘却了祖宗入关平天下的艰难。”
皇帝哑然,皇后左一句为他好,右一句提起祖宗,到最后反而是他的不是了。
冬日里那些妃子们穿的本就厚重,衣裳上又绣着灰扑扑的老式绣花,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眼望去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哪个是主子。
“朕知道皇后的用心良苦,不过几件衣裳罢了,她们从府邸就伺候着朕,现在正年轻,又爱俏,她们穿成这样都日日躲在宫中,莫非皇后是想朕日日都往翊坤宫赶?”
皇后倒是巴不得皇帝日日去翊坤宫,反正荣贵妃也生不了孩子,后宫还安宁些。
“选妃本就讲究端庄为美,若那些从潜邸就陪着皇上的妃子不懂这些,只晓得打扮,实在有损皇家体统。”
皇帝轻叹一口气,“这件事按下不提,还有件事情,嘉嫔和纯嫔总念着永璐和永璋,后宫妃嫔每月只有初一和十五能去探望,听宫人说永璐前些日子摔伤了,嘉嫔想着永璐总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皇后到底是当过额娘的,该念着嘉嫔的慈母之心,朕想着把六岁以下的孩子都送到妃嫔身边养着,等六岁后再接到阿哥所。”
皇后思忖片刻,缓缓开口,“皇上所言极是,臣妾这个做额娘也想璟瑟和永玚,可臣妾是皇后,既然是皇后,便不能出半分差错,后宫也不能出半分差错。”
“祖宗规矩,阿哥公主一出生就要在撷芳殿养着,先帝是因为孩子少,才特许留在身边养着,皇上不到而立之年,就有了四位阿哥和一位公主,为何要依着从前的规矩呢?”
皇帝垂下眸子,“朕才说两句,皇后就已经考虑如此周祥。只是圣祖爷早年让阿哥公主一出生就要在撷芳殿养着,结果夭折了大半,朕总是感觉一阵后怕。”
皇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恢复了以往淡定的笑容。
“臣妾记得永璜和永璋的身子不大好,两人养在撷芳殿内,一场病都没有生过,如此看来,只要照料的精心,就能把孩子给养好。”
皇帝手中托着一只精致的茶盏,听到这一段话时,不禁轻轻碰了一下杯盖,杯沿上发出了脆弱的声响。
这青瓷茶盏原本就薄脆,这一碰触,清脆的声音立刻飘入耳中,皇后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蓦然站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