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冬日的阳光刺眼让人眼酸,或是空气中弥漫的还未消散的爆竹硝烟味让人刺鼻,宋沛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三姐。”
宋红星看着比以往更加高大的弟弟,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突然涌出来,“四弟。”
来往还有村民们朝这边打量,宋沛年也不欲在外面说些家事,于是带着宋红星朝家里走去。
宋沛年给宋红星倒了一杯热茶,宋红星接过握在手中,给她有些发冷的身子带去了些许温暖。
已经要进入深冬了,宋红星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冬衣,套在她瘦削的身体上显得空荡荡的。
宋团结十分有眼力劲,见自己姐姐冷,从屋里将自己的棉袄拿了出来,“姐,你穿我的棉袄,这是娘给我新做的,我还没有穿过呢。”
这棉袄是宋沛年记忆中宋团结第一件全新的没有补丁的衣裳,宋团结宝贝的很,每天都要拿出来摸一遍,就等着过年的时候穿,倒是没有想到会舍得拿出来给宋红星穿。
宋沛年摸了摸宋团结像个刺猬的头,温声道,“你先去叫娘她们回来。”
等宋团结走了之后,宋沛年才出声询问,“我外甥女呢,咋不一起带过来。”
宋红星的指尖扣着搪瓷杯的边缘,扯出一抹笑,“孩子太小了,还见不得风,我就让隔壁的婶子帮我带了。”
听她这么说,宋沛年面色沉了几分,孩子不敢让爷奶叔婶带,反而只能麻烦外人,足可见宋红星在张家的处境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在宋沛年的记忆中,这两姐弟原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而自从原主给宋红星下了泻药之后,原主或是对着宋红星亏心,就自动远离她了,两姐弟关系也慢慢进入了冰点。
就连后来宋红星结婚这样的大日子,原主也都没有出现。
“听说姐夫现在是正式工了。”宋沛年提起张爱民,试探性开口问道,一边观察宋红星的表情。
宋红星扯了扯嘴角,面上浮现一丝苦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见宋红星这样,宋沛年就知道不对,但是现在看宋红星不想多说,宋沛年也不再追问了。
两姐弟又坐了一会儿,宋母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冲了回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了面色憔悴的宋红星,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搂住宋红星,“娘的老闺女唉,娘的宝唉。”
“张家这群丧天良的,都不是人!以往我还想着两家是亲家,给他们张家留点儿颜面,没想到这群畜生是真的不要脸!”
“走!今天就给张家撕破脸,娘带着你的几个兄弟去给你讨公道!”
宋母拉着宋红星,吩咐宋沛年跟上,就想要往外冲。
宋红星急忙拖住了宋母,语气急切,眉头紧蹙,“娘,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宋母有些不悦,伸出食指点了点宋红星的额头,想不明白自己这么硬气的人咋生了个这么软脾气的闺女。
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偏偏就这闺女性子最软最好,真让人着急。又瞥了一眼宋沛年,这老三要是有老四一半儿心眼,她都不急了。
宋沛年被这目光打量得心里毛毛得,不知所以然,但是看到宋红星为难得样子,还是出声道,“娘,你还是听三姐怎么说吧。”
宋红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娘,我要离婚!”
“啥?”
这下轮到宋母发愣了,她有想过教训张家,但是没有想过让宋红星离婚啊。
宋红星吐出了内心得真实想法,一直紧绷得身子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松快了,再次重复,“娘,我说我要和张爱民离婚了。”
宋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愣愣问道,“那爱民怎么说?他也同意了吗?还有芳芳呢,她咋办?”
芳芳就是宋红星和张爱民得女儿。
提到芳芳,宋红星就像是泄了气一般,不过还是咬牙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芳芳跟我,以后我带着她,我也不嫁人了。”
宋母听到宋红星这么说眼泪‘刷’得一下再次流了出来,拍打着宋红星得肩膀,“你在说什么胡话哦,你还这么年轻,有啥子想不开的?你说离婚离就是了,可不能说一个人过一辈的话了......”
宋团结像是被这场面吓到了,站在宋沛年的旁边,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宋沛年和宋红星不论怎么安慰宋母,不知为何,这哭声就是不止。
“老婆子,你在哭什么呢?”
今儿个风光无比的宋父从外面回来了,屁股后面还有一串宋家的子子孙孙。
见屋里宋母四人面上表情都不对,心里莫名一紧,“咋啦,这都是。”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了宋沛年,宋沛年又将目光投向了宋红星,宋红星抿着唇,转身进了里屋,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才一本正经说道,“我要和张爱民离婚。”
“啥?”
大大小小都觉得震惊,又听宋母在哭,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宋母被家里的两个媳妇劝着,又抹了几下眼泪就不哭了,哭过就觉得发泄了,坐到了宋红星的旁边,坚定说道,“都听红星的。”
宋红星听宋母这么说,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忍住了想哭的冲动,将在张家这两年的事儿都全部说了出来。
张母是个刻薄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算是被她给玩明白了。
当着张爱民的面,那就是这个儿媳妇多强势,自己这个娘受了大委屈,背着张爱民则是各种苛责虐待,克扣口粮那是家常便饭,更难以让人忍受的是各种言语羞辱。
还有张家那些兄弟妯娌各个也都是掐尖要强的,各个心思多,动不动就做出一些欺负人的事出来,之前宋红星每次被欺负都不知道,后来吃过几次亏才反应过来。
宋红星又不是一个爱说人闲话的性子,每次张爱民休假回来,都可以看出他有多劳累,宋红星体贴他,不给他说他娘和张家的事儿,没想到这更助长了他娘的威风。
宋沛年听到这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哪怕他是个男的,他也想说男的就是一个感官缺失的生物,你心疼他体谅他,你就得让他知道,你悄悄得做,他永远感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