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来了，刚刚在品盠满月，为表庆祝晋升为才人的两个百夷妃嫔迎了出来，跪下向我行礼。
    “快起来，平日相见，妹妹们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一手一个，扶起铭歌和额额，对着她们温柔而笑。
    “听闻娘娘染了风热时疫，病了这些日子，都不许人探望，臣妾两个人好生心焦，今日可算见到娘娘了。”额额目光清澈，拉着我瞧个不住。
    我扬了扬嘴角，这也算是我出了烟云洲以后，听到的第一个关于我“官方去处”的话，不由笑着看了看她们身后坐在榻上的荣璋。
    他没抬头看我，一口一口喝着面前的青橘茶，满屋生香，甜甜的味道。
    “这么好闻的甜汤，可还有吗？本宫想尝尝。”我笑道。
    说实话，在烟云洲关了这些日子，虽然每日食物不短，但由不得我挑。今日想吃甜的，偏偏送来的是咸的，那日想喝盏茶，送来的又是汤，总是不及自己的意思，便难免有些馋，见着什么都想尝。
    “还……”
    “没了。”铭歌刚要回答，荣璋抢着道，“没有了。”
    尴尬的笑落在两位才人脸上，一时不知道是该顺着皇上说没有了，还是顺着自己的手，去指桌子上那个硕大的罐子，说还有好多。
    我咽了咽口水，夹了荣璋一眼，一碗汤也计较，真是的！
    “娘娘要不尝尝臣妾做的胭脂糕吧，用的是我们百夷当季的桃花，碾成泥，掺了糯米做的。”额额笑道。
    “好啊……”我笑着就要接。
    “你们两个下去吧。”荣璋不许我接，抬起头，肃然看着我们三个。
    两个人大概刚才还见皇上和她们和颜悦色的说话，我一来了，气氛好像立时变了，变得又古怪又别扭，忙不敢停留，放下东西就要告辞。
    “两位妹妹稍等。”我看了看荣璋，见他阴沉着脸，自顾自喝着甜汤，叹了口气追着多少有点被吓着的额额和铭歌到了外间屋。
    “皇上病中，不是和你们，对本宫也是这样，别吃心。”我笑道。
    两人忙道不敢，又说我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分内的事情，只是……”我皱了皱眉。
    “贵妃娘娘但说无妨，我们不经常能被招来侍奉御驾，如果有别的能做的事情，娘娘尽管吩咐就是。”额额忙道。
    “嗯，这些日子，宫中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昨儿问了钦天监，说是长安天象主南神来安，本宫就想着，百夷不是在南面吗？你们可有自己供奉的神灵？”
    我这样一说，额额马上就道：“有的，有的，百夷世代信奉本主武增，是乃我们的守护之神。”
    “那好，就请两位妹妹这几日闲暇之时，替本宫抄录几篇祝祷经文，向你们的本主祈福平安，好不好？”
    两人听说满口答应，复向我行礼，一并去了。
    我注视着她们去远了，缓缓抬起头，已沉至宫墙之外只剩隐隐光辉的晚阳暖了我的脸颊，让我不觉有些痴，竟是莫名想到了烟云洲的晚霞。
    只一人站在庭院里，看草木萋萋，静谧避世……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说怎么在外面站了这些时候，朕都饿了。”这是除了以恬栀为首的馥春宫女使，和以瑞曦为首的东云阁女使之外的第三班人，这个丫头我也见过，是慈安宫的女使，叫竹翎，为人沉默，并不显眼。
    太后出门儿，留了一半的人给自己看屋子，这时候被皇后调集过来两个照看皇帝，实在妥帖。
    “知道了。”我笑着回身，移步东厢。
    走进来了，荣璋却不看我，只看着窗外，眼神迷蒙。
    “今晚的膳食不是尚膳局的，是臣妾小厨房做来的，不知道合不合皇上的胃口，也是问过柳执事的，都是合吃的东西。这几日皇上为除火气，用了许多凉药，臣妾怕皇上伤了胃，熬了猴菇山药粥，皇上尝尝。”我一边说着一边盛了一碗，却觉得碗底着实有些烫手。
    知道皇上还在和我怄气，只要我在，他就会把女使全都哄出去。我也无法，一时烫也只能垫了帕子，口中呼着气，往荣璋面前的桌子上端。
    不过走了三两步，荣璋已起身接了碗去，皱着眉放在自己桌子上，冷冷看着我：“一碗粥也端不好吗？”
    “皇上不怕烫的吗？”我笑着看他，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荣璋吃着粥，将他剩下的半碗青橘茶推了过来。
    我瞧了瞧他，有些不解，干嘛啊？让我喝他剩下的吗？
    荣璋端着一勺子粥到嘴边，见我半日没动，抬起头来看我：“怎么了？刚才不还闹着要这个？现在不喝了？嫌弃吗？”
    我抿着嘴唇不说话。
    “朕不知道吃过多少你剩下的东西，你竟然嫌弃朕剩下……”
    探起身子，直奔荣璋的嘴角，那里有一小块他蹭在唇边的猴菇山药粥，我将它抿在口中，只觉清香萌甜。
    “好吃。”我笑道。
    低着头，将粥送进嘴里，荣璋不说话，但是我看得出他有些生气，气得气息都乱了，嚼着口中的山药粒，像在嚼仇人。
    我是不是有点造次？我想……
    他还在生气，我这属实有点自不量力了。
    “嗯……还有几块牛乳提子糕，臣妾去……啊！”我尴尬地溜下了床榻，想去拿糕点，还没有走几步，已被拉住手臂，扯了回去。
    重重落在荣璋的怀里，他不等我躺稳落定便伏身而上，双臂支在我的身侧，目光落在我的唇齿间：“好吃吗？再吃一点儿。”
    死命吻住我，饶是病了这么久，我还是觉得我难以承受他发起疯来的力度，好像吃了我也喂不饱他一样。
    “皇上，皇上，你还病着。”喘息的机会，我推他的肩膀。
    “朕是因为你病的，你要给朕治好。”荣璋左手扭住我的肩膀，右手去扯我的腰带。
    我扭动了一下，不想让他扯开。
    “你是在拒绝吗？”将我的手按到床上，荣璋粗声道，“你还敢拒绝？”
    “不是拒绝，这是要有顺序的。”我委屈地看着他，“先要吃御医的药，再……再吃臣妾……不然会……会不好吃……”
    “好不好吃，朕心里有数，敢再挣扎，朕就不客气了。”覆身而来，荣璋一句话也不再和我说。
    我没挣扎了，他也没客气。
    我一直觉得从东云阁向窗外看月亮是极美的，这一晚，我一眼没得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