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曼嘱咐着钟青瑞:“只要不是她拿的,那事情就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让她别自责。”
这种事情的确就是跟钟青瑞说的那样,二麻子的媳妇未免也太过分了点。
没点儿证据就直接得罪人,是看兰英年纪小好欺负,还是看她家里没人了?
钟青瑞点点头:“知道了姐!”
今天中午吃饭吃的早,因着兰英的事儿钟青瑞也没心思吃多少。
匆忙吃了点儿,他也顾不上休息,就背上背篓跑去隔壁叫上黑子,喊着其他小伙伴一块儿往打谷场那边去了。
钟子曼收拾了碗筷,准备等会儿也也溜达着过去走走。
这种事还不能刻意的上前安慰,钟子曼也怕给兰英增加太大的心理压力,所以哪怕就是装作偶遇似的碰个面,再轻快的点点头打个招呼也好。
兰英这边。
兰英浑浑噩噩的从大队部往家走的时候,总觉得脚下是软的,浑身像是没了劲儿了,飘着回来似的。
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突然被安上一个偷窃的帽子,就算是没有找到任何证物证明自己偷了,可他们也没有给自己洗清“罪名”。
回来的路上,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只眼睛盯着,浑身发麻,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在大队部被很多人像批斗似的审问来审问去,一会儿觉得好像记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
哦,对了。
明明她都已经说了,这件事不是她干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有一簸箩的麸子,而且也让人去她家里找了,根本就没有这东西,可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她,还用那种看小偷的眼神看自己?
回到家,她娘和大哥二哥、嫂子、二弟小弟都还没从村里回来,爷奶去招呼大伯二叔小叔也一起过去了,只有她爹一个人独自愁眉苦脸的蹲坐在院子里。
“爹……”
兰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自己被押着去了一趟大队部,也已经跟所有人说了无数遍自己是无辜的,可是除了家里的人,都没人相信?
“英子,你到底有没有偷拿村里的东西?”
她爹嘴里叼着烟袋,眼神像是审犯人一样扫向她。
兰英此刻彻底愣住了,她刚想脱口而出的“没有”,像是被糊上了一层湿哒哒的白纸,堵住了她的口鼻,连呼吸都呼吸不了!
看吧,不只是村里人不信,连她自己的亲爹都不信!
这种打量的眼神她刚刚在村子里已经被看见了,看厌了!
刚刚那么多人就是用这种眼神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像看一个罪犯一样打量自己。
猛的,兰英没有了解释的欲望,她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村里,都已经说了无数遍的没有!
不是她干的!
她已经说累了!
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是不是娘和大哥二哥他们,也只是嘴上说着信自己,心里也跟爹一样怀疑自己?
兰英原本想要回屋的脚步顿了顿,转身向院外走去。
“英子!”
她爹在后面又喊了她一声。
“你给我说实话,咱们才好劲往一处使!”
“爹,”兰香仰着头看向院外的天,“你刚刚要是跟着一起去就好了。”
就能听到我已经说无数遍了。
兰英爹不是不想去,可是之前家里来了那么多人来搜罗了半天未果,今天又押着兰英去了村里,他……他也怕啊!
他实在丢不起这人啊!
他怕去了那之后,姑娘会挨不住,承认是自己偷了。
自己家里出了一个偷东西的女儿,那之前已经说好的亲事也黄了!
那样一来,他到时候在村子里也抬得起头了!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在家里所有人都气呼呼的陪着兰英一起往大队部走的时候,借口没去。
兰英也没想到,自己在亲爹面前是这样的形象。
她想不明白他们觉得自己会偷那一点麦麸做什么呢?
家里又不是没有吃的,即便是不能吃的很好很饱,但是每个人每一天吃的比麦麸要好点儿吧?
再不济,她也可以上山去挖野菜。何至于去偷村里的那一簸箩的麦麸呢?
这事儿她想不明白,就连自己的亲爹也不明白!
兰英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从院子里出来,就摇摇晃晃的往打谷场那边走去。
她穿过打谷场,走到了前面的那块地头上,呆呆地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蓦地,她的目光看到了在蓄水池旁边,专门用来收拢工具而搭的小棚子下,有一小瓶的“滴滴提”。
应该是用没了,但是透过瓶身能看到底下还剩下浅浅的一层。
兰英知道,这个毒性很强,几十斤的水只需要兑上一两瓶盖的量就足够喷洒上亩地了。
而且每年在喷洒农药的时候,时不时的还有人因为做不好防护,而吸入过量的毒雾引起中毒的。
有严重的,甚至被抬着进了医院,甚至再也没有出来……
兰英歪着头,呆呆的看着那个小瓶子发愣。
是不是她喝了,就再也不用跟别人反反复复的解释自己没偷过?
她真的累了,不想再重复一遍!!!
呆愣了一会儿,兰英的眼神突然变了,她毫不犹豫的站起身走过去,把那个小瓶子拿了起来。
她怕喝不到,甚至还往里面掺了一点儿蓄水池的脏水。
反正都要喝这个了,还怕水脏吗?
兰英轻轻的摇晃了下瓶中混合着污水的液体,盯着这混合起来颜色污浊的液体,没有丝毫犹豫的一仰脖子就咽了下去!
好像除了难喝,也没什么别的味道。
她攥着瓶子,走到了打谷场的正中间,躺了下去。
晌午的太阳照的人脸上发烫,可是兰英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她静静的面对着太阳,刺眼的阳光让她的眼角流出了眼泪,她一点儿都不后悔。
兰英家,一群人乌泱泱的回了家,兰英娘和兰英奶还在不停的咒骂着二麻子一家。
刚刚在大队部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看着兰英被那些人逼得眼泪直流,一家人心疼的不行,只得先让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