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手心向上做了个请的姿势:“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坐,尝尝这甘甜的水吧。”
老人手指的方向是自己侧下方的位置,那儿已经放好了两个小矮凳,看模样像是从某种树的枝干中截取的一段,圆墩墩的,还有树皮虬结的纹路。
沙丘房的面积不大,再加上凳子放的近。
林渔坐下后甚至不能大幅度挪动腿脚,因为只要他的膝盖再往前几厘米,就能碰到阿布都老人垂放在膝盖上的手。
带路来的年轻人进来送了两杯水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房间就剩下了林渔、柯飞鸣和阿布都三个人,老人垂目不语,柯飞鸣三缄其口,林渔只能先喝口水想想怎么开场。
但这水一入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杯子里的水就算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得出十分清澈,入口甘甜清冽,丝毫没有泥沙的浑浊和腥气。来之前,林渔在绿洲那儿补充过一次水,也亲口喝过,绝对不是这个口感。
这个水喝起来更像是泉水或者……地下水?!
林渔猛地抬眼看向上位的老人,偏偏那么恰好,老人也在此时抬起视线看过来,两人目光相对半晌,却谁都没有先开口。
关于这片沙漠下有暗河的事情,林渔是从系统给的扫描地图中得知的,而且在客栈的时候,因为没有定向扫描和开地图,他甚至忽略了这边有暗河的事情。
那么,老人是怎么知道地下暗河的存在和位置的呢?又是怎么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和条件下开采出地下水的呢?
而且,既然他有方法能够使用地下水源,又为什么让村里年轻人每天不辞辛苦的去那么远的地方取水来回并限制所有人用水呢?
这一个个谜团林渔都很好奇,但看到老人目光的那刻,他知道,自己应该得不到答案了。
至少短时间内得不到。
“年轻人,我知道你的来意。”
林渔喝完一杯水,刚想开口找个话题把正事儿提出来,老人就开了口;“我同意带着他们迁村,还可以帮你说服另外两个村子的人一起,但有一个条件。”
林渔放下杯子,微微倾身:“您说。”
……
“阿哥,咱们真的能搬到外面住吗?到时候我们也能住在地面上的房子里吗?”
“会有很多树和花吗?能每天喝3杯水吗?”
“阿爹他们种树还没回来,我们要怎么告诉他们要搬家的事呢?”
还是刚才那个年轻人,骆驼上的辎重已经被全部卸下来,他正认真的分配着,身边围着一群叽叽喳喳问问题的孩子,热闹极了。
“还是要听阿布都的,他同意我们才能搬,阿爸阿妈也会知道的。”年轻人手上忙着,嘴里却很耐心的回答着弟弟妹妹们的问题。
三个村子同气连枝,但凡年龄相仿的,多多少少都沾点儿亲戚关系。
村子里的中年人都被安排出去种树、固沙之类的工作,只留下老幼守村,所以这批年轻的新生代就成了带娃主力,只要在村里,就都带着一串弟弟妹妹。
“阿布都还要和那位老板谈多久啊?”
有个脸蛋黑乎乎的小女孩儿嘟哝着,她好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搬出村子,但又不敢仗着年纪小去扒阿布都的门缝,真是纠结坏啦。
孩子们没得到准确回答,不一会儿都怏怏的散了,只有小姑娘还托着腮帮等着。
年轻人把手里活计弄完,看见她,走过来拍拍小脑袋,轻声安慰:“阿古朵不要担心,这次阿布都跟他们聊那么久,咱们搬家应该很快啦,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走的时候跟哥哥骑一头骆驼。”
“真的嘛?”
小姑娘激动地尾音儿都颤了,得到肯定回复的眼神后,激动的猛点小脑袋,蹦蹦跶跶的就回了自家的小沙丘,嗖的一下钻进去消失不见了。
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阿布都的房子,还是没有人出来:“快半个小时了啊。”
……
和门外所有人的焦急期盼不同,林渔和阿布都的谈话已经进入尾声,气氛平和。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2天后我派人来接,您和几位老人取得证书后,古城神庙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迁村人数和工作安排等你们来客栈后,我再让人按实际情况来安排,放……”
“另外两个村子就拜托您……”
结果是好的,过程也比预想的要快很多,太阳还没彻底落下,林渔这次来的目的就完成了。
楼兰旧梦是根据楼兰古城残存资料复原的建筑群,而且因为面积够大,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一定的拓建,但大概城区划分布置还一样的。
城里驿站、酒馆、兵器铺(观赏类)等建筑都被一一复原了出来,其中自然包括一些神庙、佛塔之类的宗教性建筑。
但林渔是个没什么宗教信仰的人,在来到这里之前,也只打算把那些建筑当做景观开放给游客们参观、拍摄,并不打算真的让它们承担什么相关用途。
可刚才跟阿布都老人深谈后,他放弃了最开始的想法。
“……刚才全程你都听见了,这事儿我是一点儿不懂,回去之后麻烦你尽快帮忙安排一下,看相关文件什么时候能下来,到时候民俗活动我们也可以策划一下。”
回去的路上,林渔这么跟柯飞鸣说着,换来对方一个肯定点头:“放心,回去之后我会立刻联系,不会耽误迁村的时间。”
柯飞鸣也没想到,除了年高德重之外,阿布都老人在村子中居然还是一位类似于祭司的角色。
林渔发现水的问题他也发现了,还从各种细节上愈发确定了老人的不一般,但接下来的调查不适合让林渔继续参与,所以并没有多说。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更顺利,花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客栈。
从风沙狂野的沙漠深处回到风平浪静的客栈,所有人身上帽子上都浮着一层沙尘,帅气的冲锋衣全成了哑光的。
“呼~大家辛苦了,回去洗漱一下今天早点儿休息,事情明天再做吧。”
“好,老板再见。”
众人各回各家,林渔也扒拉着头发往家走,灰尘太多,头发好痒。
也就是这时候路上没什么人,不然他活脱脱就是个人形造灰机,沙子灰尘扑簌簌边走边落。
“叮铃铃,来电话啦!”
裤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林渔接起来:“喂,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