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扬被她这么一生气,双眼竟委屈得包满了泪水。
他慌张失神地给白芷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想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肖扬无能,能给你的全是不好的记忆,我是真的一点点也不想让你想起……”
他害怕白芷变得讨厌他,所以才拼命解释,却还是依旧固执地不想让白芷想起那些事。
白芷也没想到她就这么带着气的一小句,就给肖扬弄得如此慌张,这倒给她弄得手足无措了。
她立即软了语气,“肖扬……我没有骂你……我只是想说,我忘了的事儿你得提醒我,如果那个事情对我很重要呢?你说对吧?”
肖扬委屈得都瘪起了嘴,“如果那个事对于你来说,很痛苦呢?”
“那也要说!不管痛苦与否,所有的经历都很重要。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这光吃这一堑,不长这一智,那不就白吃苦了!千辛万苦得到经验,就这么丢了,岂不可惜?”白芷好好哄着肖扬。
肖扬还是将所有的事情给白芷说了,一说白芷竟然又有了记忆,她又想起了路行与路远怎么死的。
好长一声叹息。
白芷在一个光树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消化了一下翻涌的情绪。
北原今夜的夜晚,天空是蓝绿色的,像是极光的颜色,也不见空洞黑。
无风,就只剩下暖。
二人坐在雪原的石头堆上,仰望这梦幻的夜空。
白芷望着天空那一两个明亮的星星,忽的坐直了身子,声音扬了起来,“肖扬,我不怕。再痛苦我也不怕!再痛苦我也要记得!”
她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夜里,就是她在决定放了魏良的那一个夜里。
王爷和她坐在房顶,对她说了许多话。
那夜星河璀璨。
他说:“若是遇事,你只管勇于做决定。人所做的决定取决于人一生之阅历,没有万无一失的决策,你不必害怕结果,但得有承担后果的决心。”
她做决定时并不能提前知晓救魏良的后果,以她的阅历经验,当时只有救了魏良才能做到问心无愧,她做不到万无一失,所以她不该因为害怕某种结果而畏缩着逃避。
但既然做了决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决心。
她是因为心里不够强大,难以面对结果,才会这般责怪自己。
他还说,她永远是他的明月姑娘。
若她因为做错了一两个决定,就质疑自己做决定的初衷,那也算得是一种不敢承担后果的庸懦。
她救魏良是没有错的,救一个没有罪的人,怎么会有错呢?
善意也是没有错的,即使一个善意导致诸多不如意的后果,那该怪的也不是这一份善意,而是其他更多的因果。
即使不善,躲避所有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因素,只保全自己,也未必就能保全自己,就像那路边的乞丐。
魏良的倒戈,绝不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他或许是穷穷怕了,或许是遭人欺负,亦或是想要自保,总之,他有自己的际遇。
既然不能掌控结果,那掌控此刻,做一个自己不会后悔的决定。
白芷就这样原谅了自己,原谅了魏良,原谅了孟瑛的死亡。
也选择背负起了自己该有的沉重,面对自己一手造就的结果。
现在想起王爷这一番话,醍醐灌顶。
所以她不能忘记啊,王爷的死就算让她万般痛苦,但是王爷给她带来的成长那也是切实存在的。
白芷原谅自己后,就对肖扬道:“王爷很多经验很宝贵的,我不能忘记,忘了就像弄丢了宝藏一般,浑身难受。”
“逃避痛苦的人总会越来越软弱,我不要这样,我要记得所有,我要记着王爷,把靖儿养大,给他讲他的爹爹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是靖儿的母亲,我就算一个人,也会把他好好养大!”
“我的靖儿,要养的高高大大的,要能说会笑,要能跑能跳!反正他一定要快乐!”
肖扬看着白芷眼中的盈盈泪光,又觉得她眸中异常坚定。
肖扬在无数次地为她心动,从最初那平生难得的闻到她的发香,她那些奇形怪状的点心,到后来她只有他一人的特殊照顾,以及现在她坚韧的心。
守在她门外的每一夜。
与她躺过的同一条炕。
每一刻都在为她怦然心动。
他朝白芷露出好看的笑容,飞扬的眉尾,飞扬的嘴角。
白芷从前瞧他就觉得这人凶巴巴的,不好相与,现在看来他明明是个小绵羊,温顺得让人安心。
“肖扬你可是靖儿的干爹!这事儿我还没忘,找到谷大夫了就好好治病!好不好?”
肖扬点头,他会好好治病的。
天空忽的又软绵绵地落下小雪,雪飘得很慢很慢,像是悬挂在空中一般,左右晃了很久,才缓缓坠落。
一片绒绒的雪飘到白芷的额头,白芷轻轻晃晃,雪又擦过到鼻尖,落到唇瓣中央轻轻一点。
白芷就这样躲了一下,躲开了这片粘人的雪,一口气把它吹走了。
肖扬望着这片雪出了神,他看着这片雪在空中打了个漩,又转了回来,向他的额头飞来。
一点冰凉从额头暖进了心海,接着是一片片冰凉落在他的眉间,鬓角,鼻梁,唇瓣。
密密麻麻。
他闭上了眼,觉得这铺天盖的大雪,都像是从白芷唇瓣上飞过来的。
肖扬借着雪吻她。
即使他知道这是亵渎,但他真的难以抑制,想吻她的冲动。
这些日子伴在她身边,见过她的衣衫不整,见过她哺乳时半遮掩的胸脯,看过她刚洗完脚时冒着热气的玉足。
即使是在那荒岛上,夜夜都能听着她与王爷动情的轻呤。
他控制不住的为她情动,止不住那亵渎的心思。
他不敢说,也不敢伸出手去轻触她的指尖,哪怕只是装作不经意,他也不敢。
只能借着这一场温柔的雪,去吻她。
密密麻麻。
深深浅浅。
“肖扬,你怎么哭了?”
白芷有些愣,她又说了什么伤害他的话吗?她朝他递上手绢,“我真没骂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肖扬蓦地微微睁眼,伸手接过手绢的一角,他的手全是绷带,捻得很小心。
肖扬接过去的一瞬,白芷放开了手绢,却是在下一个瞬间,肖扬那双缠满绷带的手,一把握住的白芷的手腕。
霎时间,白芷愣住了,她不解地望向肖扬。
这眼神有几分迷离又有几分强势。
白芷是见过男人的,她直觉这是很危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