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秦愣了一瞬,他本想破口大骂,却没想到对方是个女子,还是个小美人,这能骂吗?
不能!
于是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眼尾都弯了起来,细着嗓子道:“这位姑娘是?”
白芷朝人礼貌行礼,“小女子东棠街白府家主白莲花,见过公子。”
这般乖巧端庄模样,很是得言秦的心,本来斜靠的他,正了正身子,“东棠街白府!我听过,听闻姑娘乐善好施,今日一见,没想到姑娘不仅心好,还是个漂亮女子,言某失礼了!”
白芷微微抬眸,瞥到了此人肆意打探的目光,心中已有被冒犯的感觉,而他的言语,也让白芷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她初来乍到,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其硬碰硬,只好先忍了这口气,她笑笑道:“敢问公子,为何要殴打我家先生呢?”
被打得站都站不稳的吴用,一听到白芷说他是“我家先生”四个字,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他心底一股恶寒,他知道言秦这个人有多可恶,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
吴用虚弱地看着白芷的背影,希望她不要说下去了,若是再与他扯上关系,那言秦一定会迁怒于她,于是他颤着声,小声地哀求了一声,“不要再说了……”
白芷闻声回头,见着吴用复杂的双眼,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她当即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眼神,道:“安吉,给吴先生端一把凳子。”
吴用被白芷坚定的眼神给惊到了,他懦弱地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
言秦见白芷这一出,笑出了声,“你家先生?”说着,他偏着身子,对白芷身后的吴用道:“喂!吴用!这才多久没见着你,又傍上人家姑娘了!你这摇尾乞怜的狗!除了傍女人,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公子请不要出言伤人,吴用是我府上正儿八经请的先生,你这般辱骂,是全然不将我白府放在眼里咯?”白芷立即驳斥道。
言秦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姑娘,你了解这个人吗?这是我与他的恩怨,劝你不要插手!”
“我府中的人,我凭什么不插手!”白芷的态度硬了起来。
言秦感受到白芷的怒气,微微一愣,有些好笑地砸吧了一下嘴,“左右一个下人而已!不值得姑娘动怒!你需要教书先生,哥哥我可以给你请来全琼州城最好的先生,这狗东西不配!你初来乍到,不了解我不怪你,这人实乃沽名钓誉之辈!辱没人家姑娘的名声,剽窃他人文章,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今日,好在姑娘遇着了我,哥哥就给你透个底,这人渣滓一个,姑娘要及时止损!来人啊!将这人给我打死!”
“哥哥替你打死了,免得你受骗!”
白芷闻言,微微蹙眉,吴用是文人,变成一个流民,她早就知道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今日一听说,倒是有些许明了。
她没有回头看吴用一眼,而是直面言秦的眼神,“还请言公子住手,吴用是什么人,莲花自会去了解。但今日的吴用既然是我府上的人,就绝不会交给你处理!”
白芷语气的强硬再次让言秦吃惊,本来只是想逗这姑娘玩儿,没想到她压根儿不识抬举,他实在是有些不想忍了!
言秦面上的笑意瞬间消散,转而变得有几分阴狠,“姑娘当真是不识抬举!”
白芷见着周围的打手越拥越多,而她身边只带了安吉一个,安吉就算再厉害,也没法带着伤患和她从这酒楼离开,她不能肆意妄为。
白芷收敛了思绪,深吸一口气,然后立即摆出了谦和的姿态,笑笑道:“言公子误会了,莲花今日护短,实在是有原因的,公子要不要听听我的苦衷。”
天大的怨气都抵不过眼前的美人妹妹一笑,言秦胜券在握,倒也不介意听这妹妹说些软话,当即缓和了神色,“姑娘说来听听!”
“莲花刚搬来琼州时,就听这里的百姓说了,说这琼州就属这言氏商行最富有,琼州的商户们唯言氏一族马首是瞻。莲花初来乍到,根基又不稳,必然得维护自家人的体面。吴先生是我请回家的,身契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就是我白府的人,代表我们白府的脸面!”
“今日莲花若是让公子将他欺负了去,那琼州城的百姓和商户可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我们白府是言家的仇人,觉着我们白府的人好欺负!以后路过的蚂蚁见了我们白府的人,都得上来踩两脚!那我们白府如何在琼州城立足啊?白府以前在纪州城可是有些绸布庄子的,公子也是商人,怎可为了一个下人,而伤了和气?”
“莲花父母走得早,就剩下莲花一个女子,若是不硬气点,那谁都可以来欺负我!莲花实在无意冒犯公子,若之前说错了话,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白芷带着愁怨与担忧的倾诉,简直击穿了言秦的心脏,这可怜的小模样,他怎么忍心再去为难啊!
更何况,一个带着钱,带着绸布庄,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不把她和她家的财产尽数吞了,那他就不配做这言氏商行的二当家!
言秦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哗地响,而后笑得合不拢嘴,“也是!一个奴才而已,莫要让他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姑娘初来琼州,是否要做些生意?虽然我听说你开些铺子,但是在琼州,没有我们言氏商行的帮助,你就成不了气候,你想不想将生意做大啊?”
白芷谦虚点头,“自是有这个想法!”
“那好!那你这个月初七,我会派人去东棠街接你,我们谈一谈生意。”
言秦豪放地说出这番话,压根没问白芷时间地点,简直就像是在宣圣旨一样,让人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
白芷只好应下了!也好趁此机会,探探言家的底。
一番谈话后,白芷总算从春江月安全离开,白芷觉得自己背心都濡湿了,风吹过,冷的她直哆嗦。
她急忙将吴用送回府中包扎。
包扎的过程,吴用始终咬着唇,倔强地别过脸,不敢看白芷一眼。
直到包扎完成,吴用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赶人,“姑娘,夜深了,你一女子待在这里,不合规矩。”
白芷在房间里踱步,思考着一些问题,突然被他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吴用!你不跟着我干的原因,是不是怕被仇家找上来?”
是呀,白芷解决的他的生存需求,却没解决他内心的恐惧。
吴用缓慢坐起身,眼神中写满了倔强,“这是吴用的私事,姑娘莫要再问。”
白芷没有理会他的这句话,她只说她自己的,“你是个读书人,本该有大好前途,为何去做了流民?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呆在那个小渔村里,你甘心吗?再者,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腿就是他们言家人打断的吧?”
这几个问题,一语中的。
吴用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气,久久不能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