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没有急着动手,仍旧稳稳的坐在长椅上,右手按在刀柄上。
“我说了只是来送伞的,原本只是怀疑。”
陈枫说,“所以我才说了,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艾琳娜笑出了声,“原来那是在说我。”
她的龙化正在继续,而这次不再回头,朝恶鬼的深渊堕去。
她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坐在孤儿院的草地上,仰望天空,看云彩变来变去。
老师问自己是不是向往天空,希望能在天空翱翔。
其实她并不向往天空,因为那里是那么的高,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冷。
但她想变成一朵云彩,漂泊在天空中,等待着一次和其它云彩的不期而遇,擦出雷霆般的火花,用那光来温暖自己。
伴随着血肉撕扯的声音,一双骨翅在女人背后展开,她现在有了翅膀,要去何方翱翔呢?
“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陈枫看着地面上的神父,白天他没乱说,的确是个英俊的金发男子,笑起来很阳光。
“我没有杀死他们。”
艾琳娜仍旧背对着陈枫,“我只是拥抱了他们。”
“他们喜欢你。”
陈枫说道。
“他们只是喜欢我的皮囊,而我也只是想从他们身上找寻些什么。”
背对着陈枫的艾琳娜眼神迷离。
“那你找到了吗?”陈枫问。
艾琳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啊,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就已经冷了。”
她侧头看向花窗外的明月与霜雪,还有那随风拂动的红枫,“你知道吗?我其实也很喜欢枫树。”
“为什么?”
“因为它们在冰雪里也能绽放的那么美,像是火一样红,血一样艳,如同雪堆中开出的红花。”
艾琳娜伸手去触摸月光,“我总在想,瑞典为什么崇尚铃兰,而不崇尚这遍地的红枫呢?”
“也许是铃兰的花香更沁人心脾吧。”
陈枫说。
艾琳娜摇了摇头,“你知道枫叶的花语吗?”
“枫叶的花语是坚毅、刚强、坚忍不拔、不畏苦难。”
陈枫答道,他的名字带有一个枫字,所以有过了解。
现在想来起名真的是有寓意的,他的确是在冰雪一样艰苦的环境中长大了,坚毅、刚强、坚韧不拔、不畏苦难的精神让他等到了春天。
“是啊,多么美好的寓意,而铃兰是报春花,只开在春天,它生来就在春天。”
艾琳娜轻声道:“所以它一辈子也遇不到红枫。”
“放在大棚里就行。”
陈枫淡淡道。
艾琳娜愣了下,随后笑了起来,耳畔的铃兰花坠也跟着颤动,“是啊,在大棚里就行,可我不是铃兰,我没有生在春天,而是秋天最冷的夜晚,看不到一丝光线。”
“可在秋日,枫叶绽放正红。”
陈枫说道。
“我本想做一个枫叶般的女孩儿,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既不是铃兰,也不是红枫,我生不在春天,也熬不过冰雪的冷。”
艾琳娜叹息道,“人冷的话,就会想取暖对不对?”
“你取暖的方式就是杀了那些你看上的男人吗?”
陈枫嘲讽道,“那我前两天没有被夜袭,可真要庆幸你大发慈悲。”
艾琳娜侧眸看向陈枫,她眼中带着深邃的金,像是事件最瑰丽的宝石,流淌着橙色的光芒,“你不一样,你是学院的要人,理智让我放你走。”
“可你却杀了学院的专员。”
陈枫质问道,“为什么杀了他,却要放过我?”
“要听真话吗?”
艾琳娜眼中带着笑意,是陈枫从未在艾琳娜身上见过的妩媚,“你不是我的菜。”
“那我得说伱的审美不过关。”
陈枫手扶在刀鞘上,“做这种事多久了?还有多少孩子替你背了锅?”
“一年前,还是两年前?”
艾琳娜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思索,“我也记不清了。”
陈枫点了点头,“我没问题了。”
艾琳娜此时也到了龙化的最终阶段,终于缓缓转身,面相陈枫。
并没有预想中的香艳景色,细密的白色鳞片在她的躯体上如丝带般层层盘旋,一双玉臂上只有零散的鳞片,宛若点点星辰,其胸前的鳞片密布,遮挡住了本就不太富裕的山峦。
那鳞片自山峰向下,穿过肋骨朝两侧扩展,又在腰身曲线间成线条状收紧,最终如同编织的大网收束于下方的峡谷。
一双修长的玉腿上,鳞片也在蔓延,螺纹状的鳞片线条在大腿上勾勒,宛若某种人体艺术画。
在昏暗的光线中,白色的鳞片接合处给人一种黑色的深沉感,明暗对比间,仿若天使与恶魔的结合。
她背后的骨翅上血肉滋生完毕,手指变得尖锐,原本粉润的脚趾也伸出了利爪,嵌入了地面。
她站在教堂的最深处,背后是巨大的五彩玻璃窗,有淡淡月光透过洒在她身上,混着吊顶的灯光,她像是沐浴在冷暖交织的光晕中。
这世间再无如此完美的造物,她是天使是恶魔,哪怕是最杰出的雕刻大师,也无法临摹出她那妖冶冰冷的美。
满头银白色的长发,在龙翼的张开时拂动,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枫,橙金色的瞳孔中,再不含半分感情。
像是在说,可以开始厮杀了。
如歌谣般的声音在教堂内诵唱,轻盈而悠扬,宛若圣母玛利亚的摇篮曲,要让孤单的孩子入梦。
言灵.森罗。
在龙化状态下,这个贝奥武夫家的原s级混血种,几乎是瞬间就发动了。
陈枫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作用于自己,但他坐在那里,仍然稳若泰山。
寂静的教堂内,有另一种声音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
那是强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战鼓擂响。
伴随着战鼓声,坐在长椅上的少年重新睁开双眸,那是流淌着熔岩般光辉的赤金色眸子。
女人的威严被挡下了,那赤金色瞳孔中绽放的光芒压过了她,如同海潮冲过江河!
陈枫缓缓自长椅上起身,像是坐久了身体有些不舒服,他单手放在脖子上,活动了下,发出一阵骨爆声。
他和女人对视,“有必要那么意外吗?如果你上过言灵课就该知道,这类精神性攻击的言灵,在正常情况下,只对血统比自己低或仿佛的目标有效。”
他手握在刀柄上,“我可是,s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