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记室新职同老来,经理学考笨者谁
作者:君子以懿文德   从牧野之战开始的千年世家最新章节     
    第893章 记室新职同老来,经理学考笨者谁
    得了白靖的命令,白昕、白赞二人便准备动身,往潼关而去。
    虽说白赞有军职在身,但如今战事才消,兵丁休沐,只要不调动军队,在规定时间内归营,都不算擅离职守。
    “走吧,我们也回屋吧。”又喝了两口清茶,精神恢复不少,白靖招呼白贤回院。
    才起身,便有参赞进来禀报道:“家主,同老来了。”
    参赞乃记室新设之职,今之白氏记室,以主记为主,参赞、参军为辅,书记彻底沦为普通文吏。
    其中参赞主政务,参军主军务,各司其职,由是疏通上下,让白靖能够准确把控各地事务。
    “让他进来吧。”无奈,白靖只好重新在白贤的搀扶下坐了下去,并让侍女重新换上茶水。
    不多时,已是老者的白同在一名主院侍者的搀扶下,杵着桃花木杖缓缓来到房门外。
    “贤儿,去将你三祖扶着。”
    白贤得令,三步做两步来到白同面前,从侍者手中接过白同的手肘,微躬身体将其扶进来。
    “好了,别多礼了,手脚不利就快坐下,难道还要我扶你不是?”
    白同呵呵笑一笑,露出口中缺了一半的牙齿,眯着眼睛,佝偻着背,在白贤的搀扶下于右首坐定。
    白靖看着白同双手杵着木杖,伸着脑袋眯眼看着、听着自己即将说话。
    心中既是心痛,又是恼怒。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多注意身体,别整宿整宿的看书,以修养为上,你看看你,我们兄弟三人,你最为年幼,身体却最弱,是何道理?”
    白同笑呵呵的不以为意,说道:“父亲将家族交给兄长,留下遗憾离世,我虽不理事,也想要做出自己的贡献啊。”
    “唉。”白靖听到他如此说,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转头吩咐白贤等白同离去时,让他将主院的大医带上,给他检查检查。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这次来又有何事?”
    兄弟二人聊了半天,总算是说到正事上了。
    白同听后,从怀中摸出一本书,示意白贤接过去。
    白贤连忙上前,双手接过书本,然后递给曾祖父。
    白靖就着门外的日光,仔细看了看封面的字《经理学考》。
    “这是?”白靖看着白同,疑惑问道。
    “二十年前父亲在青梅树下畅谈家族未来,设立虚君立政之制,这些年来我左想右想,认为以当前社会之现状,很难实现政府为公的想法。”
    “那你?”
    “所以,这二十年间,我自闭于书院藏书阁,往来瀚海藏书谷,请人收集皇室遗落的藏书,终于得到了这本考书。”
    白同越说越兴奋,一如回到二十年前青梅树下自己向父兄宣扬自己的‘工学之利’。
    “大兄,现今天下,人人以家族为准,为官做人,多为了振兴门楣,少有为天下、为百姓做事者,此乃世家之天下,由是而已。”
    “若我白氏欲要实现公天下,实现父亲所预设之虚君立政,必须要打破旧有的世族关联,以学派代族别。”
    “正如春秋战国时期,学者不必局限于家族国家,而以学说为立身之本,是故有儒法道墨百家,此乃中华之盛况,上下数千年未有之盛景。”
    一边听着白同的畅想,一边翻阅着他二十年的心血。书中详细讲述了如何振兴各地学风,家族将主动传递新学,推翻旧有的经学。
    因为经学是私学,是世家的立身之本,只有本家族以及附庸本家族的人才能得到精髓,是故世族多出名士。
    而白同说预想的新学,将以书院为主,宣传各种利天下的思想。
    新学将没有身份限制,只要交得起束脩,便可进入书院学习新学。
    等到新学生占据主流,经学将被彻底压制,而以经学为主的世家也将彻底没落。
    取而代之的则是书院出身的读书人。
    “我认为,当今儒学独尊,若要复兴古代思想,必不能用古名,不然将遭受天下卫道士攻讦,致使改革之事付诸东流。”
    “是故我以儒学为体,融入百家之说,再结合当下之新说,创立一新儒,我称之为‘理学’。”
    “理学?”白靖的眼睛越来越亮,身后侍立的白贤却震惊得无法言语。
    看着这位风烛残年,在白氏三兄弟中最不显名之人,如今做出来了好大的事。
    翻阅到最后一页,白靖抬起头,看着身浊眼明的三弟,叹道:
    “我们三兄弟之,没想到伱才是最肖父亲的,你的这篇《经理学考》,将改变家族的未来,足以与父亲所著《虚君立政制》同列。”
    白同听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兄说得太过了,你补全了父亲的遗著,才是对家族最大的贡献。”
    “不。”白靖扶着座椅把手站起来,走到白同面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道:
    “若说有了父亲的《虚君立政制》,我对于实现家族之志的成功性有两层,那加上你这篇《经理学考》,便是四层,它必是家族未来的根基之一。”
    白同走了,他说《经理学考》之后,他便不需要再闭关了,也无需整宿整宿的看书了,今后他便可以放下一切,享受自己的老年生活,让白靖无须再担心自己了。
    看着白同消失在门洞外那略显潇洒的背影,白靖感叹道:“我一直以为家中几兄弟,我最理解父亲的想法,是继承了父亲的志向。”
    “今日看见三弟,我才知道,我错了,三弟之才,十倍、百倍于我,我不过是拾前人之牙慧而已,何足道哉。”
    “曾祖父。”
    身后的白贤有些担心的看着白靖,这位家族的顶梁柱,唯恐他想不开。
    “无事,只是有些感叹罢了,当年阅览先祖手札,看到先祖白宸在手札中言:‘笨人者我也’,初不解其意,今方知其中内涵。”
    “贤儿啊。”
    “曾祖父。”
    “万不可小看天下人,也绝不可轻视身边人。明年你父亲就要述职返乡了,你将继东院使,切记住这句话。”
    “孙儿谨记。”
    “善。”
    夕阳下,白靖在白贤的搀扶下,缓缓转身离开,消失在这间无人的房,只留下两盏冒气的清茶,独独搁在案上,等待侍者的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