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神觉得自身道行并不逊于这蛾道人。
便是两人的寿元也相差无几,这蛾道人会的手段拿自己无任何办法。
而且,自己可是高贵的北境雪虎,这蛾子就算如今修为有成,在高贵的吾虎看来,也不堪入目,一介不入流的妖有点邪术在身,不知道怎么跳脱好了。
妖之间,也是会有鄙视链的。
蛾道人望着那颗硕大的虎头,眼中绿光闪烁不定,喉咙间发出嘶嘶哑哑的低吼声,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握而成拳,青筋暴起。
蛾子出身,是他一辈子的痛。
蛾道人的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你......雪虎。”
“好好好,你所说的高人,就是那位陆先生是吧。”
“纵使那高人道行再深,今晚我也要吞了他,而后再取你的虎命!”
“......”
说着,手中那写着【与天平齐,与地同寿】的黄幡便是自地上一插,那根自狐山苍松上掉落的木棍上,便是有一道玄黄之气幽幽蔓延。
虎山神顿时感觉到自身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术法定住了身子,无法再动。
不过,它却也懒得动身。
只是打了一个哈欠,一对儿圆耳朵盖住了耳朵眼儿,重新将虎爪子揣进了肚皮下,虎眸不屑的瞧着这蛾子,嗤笑道:
“你要对付陆先生?”
“吾虎劝你别自不量力了,你一个扑棱蛾子,又怎知先生的神通广大?”
“......”
再次睁开虎眸,那蛾道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虎山神打量着插在自己身旁的这根黄幡,自言自语道:
“这棍儿倒是神异,等那蛾子死了,或许还能送给先生......”
......
佳木郡的城隍庙是在内城依着山势而建的,月光逐渐地洒下,轻灵如水,映衬着庙宇。
或许是因为陆尘然同小王爷来的太晚,偌大一座城隍庙静悄悄的,只有一颗遒劲的青松扎根在院落内。
推开内殿的大门,便是能看到供奉着的一尊城隍坐像,夜已深,殿内掌着油灯,隐隐约约能看出这城隍的模样,穿着银甲,带着铁面,像是个将军。
此间的城隍倒是和蓝星的职责差不多,对黎民百姓有大贡献者死后可以被此地百姓自发的立为城隍神,以香火供奉。
殿内靠墙摆放着简单的四把椅子,一张桌子。
桌上摆着一只灯盏,以及一方香炉。
灯盏上放着一只玉质的小碗,里面没有灯油,却有灯芯。
似乎感知到了两人的到来一般,腾地,有一抹暖黄的火光,从小碗内部燃烧起来。
烛火摇曳。
有香插在了香炉之上,点燃。
明明灭灭,有丝丝缕缕的香火浮动,扶摇而上,飘进那尊泥塑的鼻孔中。
两人扫视了一圈,而后便是走到了一处蒲团,手拢在袖子里,靠着墙壁浑浑噩噩的打起了瞌睡。
在李子君的身后,丈八高的银像巍然屹立,月光穿透纸窗,盈盈的勾勒着她脸颊的轮廓,可以入画。
逛了一晚上,她确实是困倦了。
脑袋便是不知不觉的歪了下来,倒在了陆尘然的肩膀上。
陆尘然的怀中摸着雪狐的绒毛,轻轻自语:
“是该给小夷买个小房子了,路上也好方便背着......”
而后,
他便是这么悠悠然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未见星月却朗朗清白。
照在人身上不暖,却极为纯粹。
陆尘然被一抹如水的光晃眼,从睡中醒来,脑海中那金书扉页缓缓地浮动着:
【与一叶寒梅结缘:(3/5)】
【与剑水龙吟结缘:(11/365)】
【与北境雪狐结缘:(3021/3300)】
【......】
他的身体有些乏累,精神也有几分疲惫。
借着从窗纸透过的月光,歪着头,能看到小王爷酣睡的模样,无半分鼾声,也辨不清表情。
尽管她让自己的举止无时无刻都像个男子,亦或者说紧紧地带着那镶嵌着‘君子若玉’的面具,让她所遇见的每个人都觉得在她的眼中是特别的存在,从其中感受到那种温文尔雅的真诚......
可是陆尘然还是能感觉的到,这位从上京府走出来的小王爷,同初见时,已经有些不同了。
陆尘然轻轻地起身,将她的头从自己的肩膀上扶起,一抹幽香浮动......
小王爷有城隍的庇护,那只蛾子是不敢乱来的。
现在,他要去解决那只蛾子了。
将雪狐放在肩膀上,穿好鞋履,便是无声地走出了城隍大殿。
就在他推门而走的那一瞬,
身后的城隍塑像紧闭着的双眼,缓缓地睁开,默默地望着那狐裘公子远去的背影,似有一声轻叹。
......
蛾道人追着那位狐裘先生很远。
祭坛所需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准备着手动身了,却未曾想那两人竟然来到了城隍庙!
对城隍庙内的人动手,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挑衅佳木郡城隍那女疯子,怕是会将自己的身体剁成八块儿。
蛾道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子中便是浮现出了一丝憎恨之色:
“城东的那只蝶子,若非他多管闲事,出言提醒。”
“这‘大先生’今夜又怎么会躲进城隍庙?”
“本道倒是要看看你能躲多久!”
“......”
这么想着,蛾道人便是坐在那棵苍松之下,盘膝入定,只分出一缕神识感受着周遭的异动。
不多时。
“咯吱——”
静谧的雪夜中,传来了门栓的声音。
远远的,蛾道人定睛一看,便是见到狐裘公子走出了城隍庙的大门,此刻正盘坐在院内的那棵青松之下,亦不知什么原因,燃起了一方火堆。
熊熊灼烧的烈火,在这漆黑的夜幕下,好似一抹荧光,绽亮!
“好好好,天助我也!”
“雪虎是吧,等老道吞了这大先生,就去吞你!”
“......”
蛾道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便是盘膝而坐,挺身就位,跪在了提前准备好的奠帛之上,取出奠爵,咬破食指中的血滴入其中。
他对着那狐裘公子行了四拜只礼后,以雪盥洗,燃气了焚香,瘗毛血。
焚香是迎神於阳,瘗毛血是用阴物於阴。
人死之后魄属阴,归于大地,而魂属阳,则无所不在,故祭祀於阴阳皆有所沟通。
接着,一方‘权衡’便是自虚空浮现。
一只三尺长的扑棱蛾子置于左,盘膝而坐的狐裘公子置于右。
——灼烧虚魂。
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突然,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蛾道人的耳边响起:
“道人可曾听闻一个故事?”
蛾道人的身体不能动,他猛地抬起头,便是看到了置身权衡上的那位狐裘先生微笑着看着他。
“什么故事?”
“飞蛾扑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