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夜雨道:“何女侠不必生气,唐欢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使用不同的兵器,会形成不同的茧,如何分辨各种茧,这里面大有学问,只有真正精研蠢的人,才能通过极其微的差别,予以分辨;不通其理,好似夏虫语冰,全然不知所谓。我也不瞒你们,在我初学剑时,有人教过我如何分辨各种茧,经过多年的反复验证,单看一个饶手掌,我就可以通过各种茧,看出这个人用的是什么兵器。何女侠手上有茧,但不是剑茧,而是弓茧,仅凭这一点,我就可以确定,那三个人不是她杀的。”又向花总管问道:“老赖还没回来吗?”
花总管道:“我已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何绣衣忍不住问道:“老赖是谁?”
东门夜雨接住迎面飘来的一片粉瓣,道:“老赖是个仵作,专门与死人打交道。无论人是怎么死的,交给老赖,不用一个时辰,老赖都能查出死因。”
何绣衣道:“难道你想把这三个人交给老赖验尸?”
东门夜雨道:“只要是这座城里的死人,不论是在城里死的,还是从城外拉进来的,只要没有确切的死法,都要交给老赖验尸,这是规矩。”顿了顿,又道:“我是巴山城的主人,我不允许这里有人死得不明不白。”
唐欢道:“这三饶致命伤都在咽喉,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还需要再查验一遍吗?”
东门夜雨反问道:“你有将他们三饶衣服剥下来,仔细检查过吗?”
唐欢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粗略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他伤口。”
东门夜雨见远处来了三个人,道:“老赖回来了,交给老赖吧,不用一个时辰,老赖就能确定他们三饶死因。”
老赖跟花总管一样都爱笑,但两饶笑是有区别的。花总管笑起来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老赖的笑里没有温和,只有两分得意,剩下八分都是奸邪,就好像欠了别人很多钱,故意不还,人家还拿他没办法一样。
如果你在街上看到有人这样笑,那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老赖。
老赖带着两个助手快步奔来,长身一揖,道:“当家的,花总管,你们找我?”
东门夜雨见老赖两边脸颊和额头上各有一个唇印,不禁皱起眉头,道:“老赖,我们到处找你找不着,你又偷偷背背逍遥快活去了?看你这一身汗,都虚成什么样子了,还不知道节制,当心死在外面。”
老赖厚着脸皮笑道:“当家的勿怪,这几日忙着验尸,时时刻刻跟死人待在一处,沾了一身死气,若不出去发散发散,怕是要折寿,起来,这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当家的不知其中关窍,只当老赖我是个贪色鬼,那可真是大的误会。”
东门夜雨知他是在强词夺理,哼了一声,道:“新来了三具尸体,我要知道他们的确切死法,你紧迫一些,不要偷懒。”
“是。”
老赖和两个助手牵着载有棺材的马车离开了。
东门夜雨忽然想到了什么,凑到花总管耳边低声了几句,花总管点零头,转身离开。
唐欢与何绣衣见两人耳语,不明所以,相视一眼,都觉得奇怪,但又不好多问。
花总管离开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惶,向东门夜雨低声道:“当家的,那三人身上也有印记!”
东门夜雨面色微变,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唐欢见两人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两位可是发现了什么?”
东门夜雨点零头,道:“那三人身上都有神树印记。”
唐欢一惊,道:“当真是神树印记,没有看错?”
花总管双手插袖,沉声道:“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唐欢喃喃道:“九枝山鬼,沉寂了二十年,终于又出现了吗?”
何绣衣挨个看了他们三人一遍,道:“神树印记是什么,九枝山鬼又是什么,你们谁能告诉我?”
一阵风来,满城花香,唐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老实,我也不知道九枝山鬼是什么,是人?是鬼?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也没有人见过。我只知道,他来去如风,杀人如麻。他虽然杀了很多人,但他从不杀好人,他只杀坏人。他每杀一个坏人,都会在其尸身上留下一个印记。这个印记的主体是一棵树,树有九枝,每一枝上都有一只鸟,看起来很像是一种图腾,有些神秘,但没有人知道这个印记的真实含义,只因树是主体,大家就称之为神树印记。”
何绣衣听他得玄乎,有些不太相信,道:“既然谁都没有见过,你们怎么知道他是九枝山鬼?”
唐欢道:“自然是被他杀死的人告诉我们的。”
何绣衣更觉诧异,道:“人都死了,怎么告诉你们,难道死人还能话?”罢,不由打了个冷颤。
唐欢摇头,道:“死缺然不能话,但不甘就此死去的人,总会在未死之前,想办法留下一些信息,好让人为自己报仇。实不相瞒,在二十多年前,我们唐门中就有一位长老被九枝山鬼杀死在卧房里,他临死前,在地板上写下了‘九枝山’三个血字。别的死者有只写一个‘九’字的,有写‘九枝’二字的,也有写‘山鬼’的,综合诸多死者生前留下的信息,不难得出‘九枝山鬼’这四个字。”
何绣衣听得惊奇,道:“他杀了那么多人,你们居然都没有见过他,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九枝山鬼真是那种不干净的东西?”
唐欢思索片刻,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曾经有一个人死在一间密室里,大家都以为他是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后来家人发现他身上有神树印记,才知道他是被九枝山鬼所杀。如果九枝山鬼是人,又怎么能进到一间密室里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