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111：买办（二合一）
陈钦倒是没什么反应，但阿玥跟上来，刚好听到两人这么问话，似乎被李老吓了一跳。
陈钦挠了挠头，清了清嗓子，谦虚地回答道：“关系嘛……当然是挺近的……”
倒是有些心里打鼓，不过李老似乎并没有怀疑：“那你既然是他的家人，刚才怎么帮着那些人说话呢？”
他说的显然是柳承志和那群老板，陈钦便道：“李老，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既然他们肯出钱，我觉得也是好事。”
“可要收购晶圆厂的是你家啊。”李老道，“我就是听说伱们跟美国人谈得不太顺利，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刚好他们来找我，我给他们出个主意……可谁知道他们私底下又跟amd的人联络上了，你说这像话吗？”
陈钦觉得好笑：“李老你别急，其实最近美丽坚那边又有了点新进展，amd愿意给我们一些出资额度上的妥协、希望将来晶圆厂的股权更分散一些，这次他们就是为此才来申城的，我……我是说我家最近也在帮忙调解这件事呢，柳老板他们加进来其实也没没关系。”
李老还有些生气：“但就算这样，这些人也是一个个就往钱眼里钻！听到代工能赚钱，一窝蜂来投这个不说，还净在想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这个样子能做好半导体吗？”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是跟往日一样跟陈钦闲聊了起来，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过此刻旁边也没别人，阿玥好奇地看着他跟陈钦说话，而陈钦也耐心给他解释道：“李老，他们再怎么不像话也是咱国家自己的企业嘛，咱们国家能指望得上的民营企业现在也只有他们了，这次他们愿意参与也是好事，不找他们又能找谁呢？”
“话虽这么说，你看他们那样……”
“这不是挺好的吗？能把买办生意做好也是本事，这叫物尽其用。”
“什么买办不买办的，这也太难听了……”李老给他逗笑了，不过说到这里，他大概也放心下来了，“也行吧，我本来也只是提个建议，既然你们自己有想法，那我就不管了。”
李老倒是也好说话，而且他自己大概也知道这是个误会了。
事发突然，amd那边的新条件、陈钦还没跟外人说过。
而这事跟李老也没什么直接关系，他只是老早就在挂念着这件事，听到陈钦那边在办晶圆厂，所以大概是想找其他企业家搞点配套设施——既然陈钦只想做代工，那他这边找点人做设计公司，这事不就成了么。
毕竟他自己早些年已经吃过这方面的亏了。
造了芯片没人用，有了系统又没软件，对所谓的‘国产化’来说，这是迟早都会面临的问题，所以陈钦在这头买制造公司，他似乎是想鼓动柳承志这些‘老朋友’去美丽坚抄底、买点半导体设计公司，但不是买制造企业跟陈钦竞争，而是能把设计公司做起来，就算官府兜底也能兜出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出来。
可惜柳承志这些人提前一步看上了代工公司，又大概是觉得星系软件自己看上的生意肯定更赚钱，并没有把李老的建议放在心上，今天双方的矛盾也是因此而产生的。
但刚好碰上amd要求平衡晶圆厂股份，他们倒是来了个赶巧，于是一老二少这样交流完，很快回到了酒桌边上。
柳承志笑着问道：“商量好了吗？”
“可以是可以，这个还是得星系他们答应了才行。你们要买的晶圆厂，这本来是星系软件他们要买的，现在你们横插一杠子……”
回去后李老干脆也明牌了，柳承志连忙说咱都是友商，关系亲着呢。
说这话的时候大家又有点走神，大概是想到刚才进门的时候的那个下马威了。现在他们到申城来谈这笔投资交易，其实确实还没经过星系软件同意呢。
不过刚好就在这时——“陈公子！”
远处一个拎着公文包的中年人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却是孙师爷终于来了。
其他人不知道，那个amd的合伙人跟他提前有过预约。
大家连忙招待他入座，孙遐章刚堵车堵了一个小时，跑来之后大冬天的满头都是汗；倒也顾不得其他，毕竟陈钦也没交代他什么别的事。
当场拿出一份有圣地亚哥公章的投资意向书，也不知道该给谁看，总之让大家都传着看了看。
柳承志接过一看，眉头就舒展了开来：“你看，老李，这不说了咱们都自己人吗？这可不是咱们在提，星系那边也想跟咱们一起谈合作啊！”
说着把意向书塞到李南光面前让他看，李老没什么别的话可以说了，郁闷道：“我没提前跟小陈交流，看来他是已经有主意了，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还补充解释了一句：“我说的是陈傲天。”
李老没话说了，大伙的兴致越发热烈了起来。
他们开始认真考虑起了半导体市场的前景，探讨着amd那个晶圆厂的技术先不先进，讨论着最近两年官府的采购份额，还在畅想着关联企业一起整合一下资源，将来还可以去纳斯达克上个市……
生意谈到这里，似乎已经差不多步入了正轨，老板们或是抽着烟两两交谈着，或是请某个人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期间李老果然没再说什么，就只是坐在意气风发的柳承志身边安安静静地吃东西，陈钦倒是听得很认真，老板们有什么疑问的时候，他也会像是个正经智囊一样起来给他们介绍一些比较粗浅的行业知识。
随着宴会正式开始，讨论暂时告一段落，陈钦刚讲完一段risc-v在物联网领域的前景，坐下端起盛着橙汁的高脚杯润了润嗓子，这时阿玥问他：“陈钦，这样就好了吗？”
“好了，你做的很好。”陈钦随口夸赞他，“这样就够了。”
确实已经够了，今天请她这大小姐代为引荐，在酒桌上碰到了刚好准备投半导体的友商，又化解了李老跟他们的一场误会。
现在谈好了，这群大老板自然很满意，而amd想保留一些自己对晶圆厂的影响力，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至于陈钦自己，想找一群国内企业一起入股，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而且不仅如此——
在下首一个无人关心的位置上，金山的雷总听得很认真，因为之前的一系列变故，总之如今的他跟旁边的孙洪波是联想的柳总身边的王超马汉，这次柳总对晶圆厂势在必得，想拉其他人一起来投资，自然是一上来就亮了明牌，他的联想和金山都会出钱。
巧了不是，半导体太硬核，之前陈钦还担心会被书呆子忽悠呢。
请金山的雷总一起来做的话，他做软件出身，但既然做得了手机，再往上游走一点，做一做半导体应该也不是不行吧。
想到这里，陈钦也很满意，总之一切都很好，虽然问题还是有些，但差不多都有解决的方向了。
就是似乎还是有哪里稍微有点不太对劲……比如阿玥就小声问他：“你找这些人一起做晶圆厂，真的没问题吗？我还是觉得李老刚才说得对……”
“当然没问题。”陈钦也小声对她道，“你别看收购简单，有多少公司收购都玩不转呢……”
似乎是说着夸奖的话，陈钦却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毕竟他其实也有点困惑，这位柳总亲自跑来做半导体，果然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不过……这事本来也不奇怪。
关于联想，日后被网民阴阳怪气的次数可不少，其中一大半的口水就集中在半导体这件事上——网民嫌他把李老给踢出去，自己在公司尸位素餐，非要上纲上线的话是有点没道理，毕竟如果是纯血私营企业，那么当然没必要担负与企业无关的社会责任，但话又说回来，他当年把半官办企业放进自己口袋里手段也不光彩，加上联想吃着财政订单，本来也不是靠消费者过活的企业，为甲方做点配套服务、于情于理都是很正常的业务。
加上什么美帝良心、5g投票之类的黑屁，‘买办资本’扣在脑门上，急得他家族在公司发内部信解释，现在回头再看这个公司，也是从上到下透着一种抽象气息……但要在这方面进行苛责的话就确实有点没道理了。
半导体本身是相当全球化的产业，为了让公司维持竞争力维持海外的供应商关系是合情合理的商业选择。
至于在网络上被叫‘买办’的原因，原因是前两年他家收购了ibm的笔记本电脑业务，也就是后来他家的拳头产品thinkpad了。从结果来看，这次收购本身应该算是相当成功决策，虽然台式电脑转向笔记本电脑业务、非要说的话也没什么太高的技术门槛，他联想吃着官家饭，也不像是有什么效率方面的需求的样子。
但公司本身有文化基因，就像菊厂虽然有臭毛病、但确实有点看家本领一样，联想这公司的产品力大概确实是有点拉垮，烧了上亿广告费烧出来的网站，好端端的放着能让域名给过期了，在简中互联网上也是空前绝后的唯一一家了。
既然自己不行，买别人的产品线总归也是条出路，甚至在资本市场上，能做好收购也是种本领。隔壁惠普世纪前一手王炸，硬是靠玩收购把自家给玩垮了，足见联想也是有点东西的嘛，而既然他这么擅长买办，那这次陈钦自己要买，选联想倒也真的选对人了。
这么说着，陈钦看了一眼旁边其他人没在关注他们聊天，又想了想刚才应该也没说什么不礼貌的话，然后倒是又终于反应了过来，辩解道：“另外什么叫‘我找这些人一起做晶圆厂’？我也只不过是帮他们说说话、普及一下基本知识而已，然后这主意本身也不是我一个人想的……”
阿玥倒是没关心他欲盖弥彰的解释：“我知道可以啊，我也知道收购没错……”
她又道：“但李老他想请这些公司做设计企业，然后你不是也说过了么，产业链也很重要呀。”
陈钦一愣，倒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对呀，怎么了？”
“李老请他们做产业链，他们不做的话，以后不还是得靠外国人么？”阿玥听了这么久，自己也开始认真考虑起问题了，“除了设计，还有封测，还有原料，还有设备供应，那么多东西呢……”
陈钦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李老好心好意帮联想他们联系了个设计企业，最后没用上。
这毕竟是联想自己不要，那也没办法，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现在阿玥担心上这个问题了……
其实倒是没担心错。
不过……陈钦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现在一切都很好，他很满意，这些新加入的投资者很满意，amd大概也很满意吧。
就是……果然还是差了点什么，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当然，阿玥说的问题本身不是问题。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年纪还小，现在讲这个你也不懂。”
陈钦这样说着，却紧接着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再说了……如果有人卡着你的脖子不让你呼吸，你说你该怎么办？”
大家元旦快乐~